第2226章 無人可信

袁譚、沮授在城上看著關羽撤出,都有些驚訝。

高覽所領皆是中軍精銳,是袁譚主政之後花費數年心血練出的精兵,高覽也是官渡之戰中展露頭角的良將,平時練兵很用心,可是今天和關羽所領的將士對陣,雙方差距也太大了。即使高覽沒有意外被殺,雙方列陣而戰,高覽恐怕也不是關羽的對手,最多只是支持的時間久一些而已。

如果考慮到關羽是急行軍百裏而來,雙方的差距可能還要更大一些。

“這是吳王練兵之法。”袁譚轉頭看了沮授一眼,意味深長。“我們只學了皮毛,關羽卻學到了精髓。”

沮授不解。“臣愚昧,還請大王指點其中微妙。”

“吳王練兵,日日不輟,且常有考校,優者賞,劣者罰,極是辛苦。何以將士能堅持不懈?以其厚賞重賜。將士家有田宅,從軍即可減免賦稅,立功另有賞賜,願為官者,可入講武堂進修。這些都不是我們能學的,所以我們只學到了皮毛,沒有學到精髓。”

沮授眉梢輕顫。他明白袁譚的意思。孫策之所以能厚賜將士,是因為他從世家手中奪走了土地,這一點是冀州無法效仿的。有恒產者有恒心,有了土地,百姓才願意從軍,保護自己的產業,才願意吃苦訓練,奮勇作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兗州兵,那些逃入豫州的兗州人得知從軍征戰可以分田,踴躍從軍,二十萬大軍數日即得,滿寵還有挑肥揀瘦的余地。

冀州兵沒有這樣的條件,他們大多是世家的部曲,訓練得再刻苦,立功再多,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還是世家的附庸,功勞、利益大多歸世家所有,他們能拿到的賞賜極其有限,除了世家子弟,升遷的機會也很渺茫。相比之下,自然沒什麽戰鬥力可言。

“關羽所領也與冀州軍差不多。”

袁譚說道:“關羽雖自負,卻愛惜士卒,我軍中諸將沒有一個能像他那樣對待普通士卒的。當然,他如果遇上江東諸將,就沒什麽優勢可言了。”

沮授無言以對。袁譚是真的鬥志全無,聽他這個語氣,如果可能,他現在就想投降。他承認袁譚說得對,比起他這個謀士,袁譚曾親臨戰場,與孫策交過手,還在平輿住過半年,對孫策的練兵之道有切身體會。其中的細微之處,的確不是他能體會的。

當實力差距到一定地步,就不是智謀所能彌補的了。士卒是否訓練有素從來都是兵法的根本。他清楚這一點,但他無能為力。讓冀州世家放棄既得利益,效仿孫策推行新政,他做不到。

“大王,田相曾與諸家商量過這件事,但是……”沮授咂了咂嘴,沒有再說下去。

袁譚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田豐一開口,就被世家堵回去了。那些人說得很直接,自家的產業也不是天上掉的,是歷代祖先辛苦積累的,憑什麽要讓出去?如果要讓,何必讓給袁譚,直接讓給孫策好了。冀州世家之所以不遺余力地支持袁氏父子,就是因為他們能代表我們士人的利益,如果要身份,與農夫、工匠為伍,何必支持袁氏?

世家說的話,田豐也沒有如實匯報,但袁譚猜得到。袁家在道德上並非白玉無瑕,被人詬病之處甚多。情急之下,說出一些難聽的激憤之語在所難免。他不在乎那些人的態度,但他不再奢望冀州世家能夠支持他與孫策談判。他不像曹昂還有益州可去,他能選擇的只有歸隱。

戰鼓一通接著一通,沮鵠率領郎衛列陣,直面關羽,高覽的部下總算露出一些精兵的素質,依次撤退到大陣兩側,重新列陣,掩護沮鵠的兩翼。粗略一看,還有三千多人,與沮鵠率領的郎衛合在一起,兵力上略有優勢。

袁譚心中略定。除非關羽瘋了,否則他繼續進攻的可能性不大。

這時,有人將高覽的遺體擡了起來,幾個幸存的親衛騎士跪倒在袁譚面前,痛哭流涕,請袁譚為高覽報仇。袁譚看著高覽的無頭遺體,心驚肉跳。高覽的肋下有一道極大的傷口,幾乎將高覽斬為兩半,即使沒有被梟首,高覽也活不成,沒人能縫合這樣的傷口。

“是關羽所傷?”

“是,是那口……青龍刀。”提到青龍刀,親衛騎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他隨高覽出戰,親眼目睹了關羽快馬長刀,一路斬殺,如戰神下凡,無人難擋。

“好快的刀,好大的力氣。”沮授忍著眩暈和欲吐的沖動,喃喃說道。高覽是大將,穿的是從南陽黑市上買來的精甲,花費近百金,卻還是被關羽一刀斬破,關羽這口青龍刀的鋒利可想而知。

袁譚面如寒冰,提醒道:“祭酒,你說得對,關羽作戰如行刺,防不勝防。提醒張郃小心,關羽有了好馬,臨陣交鋒無人能敵。高覽並非大意,他只是低估了關羽的武藝。”他頓了頓,又道:“讓伯志小心,多用強弩大盾,嚴防死守,不要輕易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