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9章 進退兩難(第2/2頁)

“君侯,這……明天就過年了,這樣不太好吧?”

孫策微微一笑,拖著曹昂向前走,穿過長長的走廊,進了更衣室。兩個穿著制服的侍女迎了上來,將孫策、曹昂分別引到一側,為他們寬衣。孫策已經習慣了,任由她們擺布,曹昂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解衣,面紅耳赤,窘迫不堪,惹得服侍他的侍女掩唇而笑。

孫策坐在一旁看熱鬧,覺得不可思議。這曹昂真是曹操的種麽?這可一點也不像啊。

孫策脫完衣服,換上單衣,曹昂還沒脫到一半,孫策哈哈大笑。“我在外面等你。”起身出門,泡在溫泉裏。過了一會兒,曹昂才走了出來,緊緊的拉著身上的單衣,邁著小碎片,就像被人非禮了似的。他小心翼翼地進了池,在孫策對面坐下,將身體浸入溫燙的泉水中,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眉眼慢慢舒展開來。

“果然舒服。”

“舒服就多住幾天。”孫策笑盈盈地說道:“你如果願意在這兒住一輩子,我就在這兒給你建個宅子。”

曹昂也笑了。“對我來說未嘗不可,對君侯卻絕非上策。”

“哦?”

“君侯收到天子西征大捷的消息了吧?”

孫策點點頭。他不僅收到了蔣幹的消息,還收到了朝廷正式的邸報。邸報很簡單,只是說天子西征大捷,正在凱旋的途中,將在年底回到長安。按照時間推算,天子現在應該已經到長安了。

“涼州亂了百余年,無數名將在西涼受挫,天子一出便能大捷,對天下人而言,無疑是難得的吉兆。黃巾以來,天下大亂十三年,中原百姓輾轉溝壑,期盼太平之心與日俱增。如今天子奏凱於西,君侯傳捷於北,君明臣賢,太平可期。你此時留我於此,蓄意挑起戰事,恐非天下人樂見。”

孫策笑了兩聲,卻不予置評,示意曹昂繼續。

“於我而言,家父得朝廷器重,委以益州之任,我主兗州,父子並居重任,本不合朝廷制度,又與君侯有姻親,於公於私皆是兩難之境。若能解甲歸田,或向將軍討回譙縣舊宅,或寄寓湯山,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何樂而不為?”

孫策靠在白石池臂上,雙手搭在池沿,笑眯眯地看著曹昂。“這是陳公台教你的說辭,還是毛孝先?”

曹昂也笑了,搖搖頭。“陳公台的確為我謀劃,卻不是我剛才所說的。”

“他怎麽說?”

“婉拒君侯,內整軍備,外結盟友,觀天下形勢而動。”

“你為什麽不聽他的?”

曹昂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一聲嘆息。“我很累。”他撥了撥水,眯起眼睛,眼神中透著幾分疲憊。“家父當年與袁將軍為敵,被君侯所敗,退走長安,為朝廷效力。我留在關東,聽袁本初將令,本是看好袁盟主,為我留一條後路,父子殊途同歸。不曾想官渡一戰,袁本初竟兵敗身亡,君侯半有天下。我自認德薄能淺,非君侯之敵,與君侯戰無異以卵擊石,徒傷將士性命。若向君侯稱臣,則父子為敵,誠為不孝,實在是進退皆難。倒不如解除兵權,寄寓君侯翼下,以君侯兄妹之情,將來不失富貴。若君侯慈憐,或許能撫育弟妹,繼承家業。”

“照這麽說,我真應該留你在這兒了,免得你這麽為難。”

“誠所願也。”曹昂站起身,拱手施禮,神態莊重。只是單衣浸了水,貼在身上,水嘩嘩地往下流,實在有些違和。

孫策笑了一聲,擺擺手。“行,我考慮一下,年後再給你答復。”

“唯君侯所願。”曹昂重新坐了回去,像孫策一樣靠在池壁上。說完了那些話,他似乎放松了很多,不再那麽端著。孫策看在眼裏,也有些同情。曹昂所言未必全是真心話,也許有表演的成分,但大部分屬實。曹操據有益州,是朝廷倚以重任的幹將,如果開戰,曹操必然是主力,他們父子對陣的可能性絕非為零。作為曹昂來說,這個心理關不容易過。即使是他這個穿越者,如果孫堅非要效忠朝廷,他也不能不考慮其他方案,迂回敷衍,曲線救國。真要鬧到父子對陣,甚至於弑父,任何人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