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黃巾與黨人

樓船上,孫策坐在榻邊,袁權解開他的外衣,看到了金絲錦甲,這才松了一口氣。“我說你怎麽一點不著急,原來有月英妹妹的金絲錦甲護著啊。也不早說,嚇了我一跳。”

“你抓緊點,再不敷藥,傷口就愈合了。”孫策一本正經地說道。

袁權被逗得忍俊不禁,一手掩著嘴,一手拍了孫策一下,嗔道:“這又是想做什麽,扣押丁夫人做人質,讓曹昂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當時也沒想這麽多,就是覺得何颙那副倚老賣老、舍我其誰的樣子挺討厭的,想整整他。回來的路上想了想,好處還真不少,不僅僅是扣押丁夫人做人質這麽簡單。具體怎麽辦,待會兒和奉孝商量一下再說。你有什麽好主意,不妨先說來聽聽。”

袁權白了孫策一眼。“你也真是,這麽大的事,一點謀劃也沒有?你知道何颙是誰,我怕你是關他容易放他難,如果他死在你手中,你這暴虐的惡名這一輩子也別想洗掉了。”

“有這麽嚴重?”孫策一點也不著急。他事先沒想到何颙會這麽極端,居然想刺殺他,但他看到何颙的拔劍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種感覺,這也許他是和黨人關系取得突破的契機。當時並沒有什麽周密的計劃,只是一種感覺,所以才故意讓何颙刺中。否則何颙連劍都拔不出來。何颙做過刺客,但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刺客,得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袁權脫下孫策的左袖,坦露出結實的左胸,用手洗凈傷口的血跡,又用手指抹起一些藥膏,細心的抹在傷口上。有金絲錦甲護著,只有劍尖刺破了皮肉,傷口並不大。袁權抹好藥,又命人取過針線工具來,為孫策修補金絲錦甲。她的動作很熟練,看起來像是常做的。

孫策想起她指腹的老繭。“軍械作坊恢復得怎麽樣?”

“基本重建了,只是工匠損失了不少。”

“你是不是也跟著幹活了?”

“我也算是個熟手。”袁權輕聲笑道:“早點教出一些人,早些恢復生產,免得到時候又措手不及。”

孫策沒有再說什麽。在平輿建工坊原本不是他的計劃,是袁權自己的主意,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張羅。工坊被毀,袁權最著急。她可能擔心他借此機會取消平輿工坊,所以要爭分奪秒的恢復重建。平輿是汝南郡治,是袁家故郡,她在這裏有更多的發揮空間,更有成就感。有了汝南世家的支持,她們姊妹也更有發言權。雖說有私心,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身為袁氏子弟,她能做到這一步難能可貴。

袁權很快就將金絲錦甲修補好,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破損。她舉到孫策面前看了看,眨眨眼睛。

“如何?”

“和新的一樣。”孫策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摸著她的手指。“平輿作坊以後歸你了,讓萇奴他們選一些人到講武堂進修,以後不能再有差錯。”

袁權看著孫策,低下了頭。她聽得懂孫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平輿作坊是目前最靠近前線的一個作坊,供不應求,每年的收入非常可觀。萇奴、雷銅三人率領著兩千袁家部曲,安排人到講武堂進修,再加上作坊的武器供應,這是一支擁有相當實力的親衛營,而這支親衛營屬於她,屬於她們姊妹。

有了這兩個優勢,任何人想覬覦袁衡的位置都要三思。

“多謝夫君,只是……我怕這樣不好,別的姊妹會有意見。”

“我相信你能擺得平。”孫策笑道。

“將軍說得對,天下事,還真沒有什麽是袁夫人擺不平的。”郭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袁權連忙掙脫了孫策的懷抱,拿起針線躲到後面去了。她平時倒不避著郭嘉,只是現在情況特殊,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郭嘉搖著羽扇走了進來,見孫策半敞著懷,嘿嘿笑道:“將軍,我來得不是時候吧?”

孫策也不理他,拉好衣袖。“說說看,何颙該怎麽處理?”

“還能怎麽處理?殺,非殺不可。”郭嘉側坐在榻上,拿起案上的茶壺,敲了敲桌子。“袁夫人,來點好茶啊。今天有事,要多坐一會兒。”

“祭酒稍坐,馬上就來。”袁權在後面應道。

郭嘉接著說道:“何颙是黨人魁首,影響極大,正因為如此,袁紹也不敢輕易處置他,只好將他趕到兗州來,眼不盡為凈。若他沒有行刺將軍,的確不能殺他。不僅不能殺,還要以禮相待。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殺他就名正言順了。”

孫策靜靜地等著。剛剛袁權說何颙不能殺,現在郭嘉說非殺不可,聽起來都有道理,但他還要聽他們的由,殺有殺的理由,不殺有不殺的理由,只要綜合考慮,才能得出最妥善的結果。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孝桓帝之所以要行黨錮,就是因為士人結黨,挾民意與朝廷分廷抗禮,若不打壓,則王莽事必然重演。第一次黨錮本是因張儉、岑晊殺人而起,牽邊並不廣,包括李元禮、範孟博都被赦免了,只是被免官禁錮。禁錮的本意就是打擊黨人,不讓他們的勢力坐大,並不是殺人。實際上,李元禮正是因為孝桓帝的器重和保護才一路升遷。以孝桓帝的手段,等上兩年,等黨人們冷靜下來,他必然解禁,說不定還會提拔一些人,以消彌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