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生意人本色(第2/2頁)

一條船大約能運輸一百五十石糧食,差不多一萬五千余斤,按照如今北方糧食的價格,粟米、小麥基本是七文錢一斤,一船沒什麽成本的糧食基本上能賣到一百兩銀子左右。而這僅僅只是出產地的價格,運到南方,至少還得增加五成,那一船糧食盈利就在一百五十兩左右。

沈溪開出的價格,運一船糧食收銀三十兩,已經算是非常公道,因為就算運輸花去三十兩銀子,這些人空手套白狼還能一船獲得一百二十兩左右的純利潤。

不過這些人習慣了吃幹抹凈,根本就不想把利潤分給汀州商會。

沈溪道:“若不同意,那這筆生意就不用談了。我們汀州商會正負責將朝廷米糧運往各地,以己未年的訂單數量算,至少要運十萬石糧食以上……”

沈溪把數字稍微說得誇張些,這也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

本來劉大夏批給汀州商會運送的糧食,最多也就一萬石,差不多七十余船糧食,這已是周胖子所能承受的極限,畢竟他的船只不多,大部分運糧船要從別處借調。

沈溪開口就是十萬石,那就是七百余船糧食,按照每船糧食最少可以加重兩成來偷運贓糧,最少可以為這些賊人在一年裏轉運兩萬石糧食,綜合一算,這汀州商會靠夾運糧食,一年給盜糧者帶來近兩萬兩銀子的收益。

鐘當家沉默良久,心裏也在算這筆賬,怎麽看都是好買賣,只是讓汀州商會賺去的銀子稍微多了些,不過作為官府中人,他並不怎麽擔心,這會兒他的想法是:“就算你們賺得再多,到了目的地,被地方官府一盤剝,不但得不到好處,反倒讓你全吐出來!”

“好,事情就如此定了。”此人居然沒說回去找人商議,直接便拍了板。

這說明鐘當家在府庫盜糧勢力中屬於有決策權的人物,很可能直接為幕後元兇效命。沈溪與周胖子對望一眼,其實他們都在想,案子是否可以從這鐘當家身上著手,一舉打開缺口。

沈溪道:“生意人,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今我們生意上不得台面,因而連契約都無法簽訂,卻不知何時將訂銀送到我等手上?”

“什麽!?還要訂銀?”鐘當家一聽火大了。

我堂堂朝廷命官,找你們這群下九流的商賈談買賣那是看得起你們,被你們討價還價不說,居然還敢觍著臉跟我要訂銀?

信不信我一紙公文讓你們汀州商會雞飛狗跳!

沈溪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若無訂銀,夥計們的工錢誰來支付?租賃船只的銀錢誰給?過關的稅銀如何繳納?”

沈溪的問題一針見血。

我們運送贓糧,不但提著腦袋做事,一路上還得花錢,你不能說把贓糧混在官糧中裝船,指定什麽地方讓我們運過去,可別忘了運輸成本在那兒擺著呢。確實可以等到了地方再付尾款,可怎麽也要先把訂銀交了,這樣我們一路上才不至於往裏面填太多的錢。

鐘當家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還是稍微平復了一下,問道:“糧食何日起運?”

沈溪想了想:“三月下旬。”

鐘當家一盤算,眼看三月中旬過半,再過些日子官糧起運,就能把燙手的贓糧捎帶走一部分。

若是這筆買賣沒有談妥,買賣就得告吹,存在糧倉裏的贓糧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

又一想,事情必須從速辦理,不能讓兩位國舅爺著急,畢竟朝廷那邊查這批贓糧查得很緊,據說連英國公都驚動了,這批糧食握在手上始終是個禍患。

“那兩日後,我親自派人去東升客棧,將兩成訂銀奉上。”

“三成。”

沈溪算了算,兩成運貨的訂銀才八百多兩,顯然少了點兒,不討價還價實在說不過去。

鐘當家一臉鐵青,他也算見識了生意人的狡詐和貪得無厭,冷冷一笑道:“三成就三成。”

甩下一句話,人卻氣呼呼走了。

等人出了門口上了馬車,沈溪才反應過來,為何沒見到玉娘和江櫟唯的人?

其實這時候已經可以拿人拷問,但再一想,莫不是江櫟唯想繼續釣大魚,把張氏兄弟也給釣出來?

只怕到了那個時候,魚固然出水了,但卻上不得岸,反倒將釣魚者給拽進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