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到訪

南衡州,對於西方人來說,這座城市或許是陌生的,但是提及“巴達維亞”時,卻歐洲卻是久負盛名,荷蘭人的東方商業殖民帝國就是以巴達維亞城為中心。

50年前,野心勃勃的燕·彼德爾斯遜·昆開始擔任荷蘭東印度公司第三任總督,正是他為荷蘭東方商業殖民帝國奠定了牢固的基礎。巴達維亞城正是在他的率領下襲擊和驅趕了萬丹軍隊後建立起來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總部,是荷蘭統治爪哇以至整個東印度群島殖民地的政治基礎。

但是燕·彼德爾斯遜·昆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當他們用近半個世紀經營的的城市,有朝一日會易手為他國所占據,甚至成為一個國家的都城。

從興乾四年六月起,每一艘進入南衡州的船,首先看到的是燈塔,而在看到燈搭的時候,同樣也會看到那面藍色的“芙蓉旗”,所謂“芙蓉旗”,就是桂國的國旗,藍色的旗底上嵌著一個五瓣的金色芙蓉花。

“芙蓉花於湖南最是常見,桂藩雖身於海外,可卻也是故土難忘啊!”

看著港口的“芙蓉旗”,徐孚遠不禁如此感嘆道,作為嘉靖時首輔徐階徐家的後人,他是受桂國國主的邀請來此地授教。

其實,他並不是徐階的後代。徐階的曾孫徐念祖在清軍攻陷松江時全家七人都自盡。同時死義的有八世孫徐涑、徐開祚、徐綬。而他是徐階小弟徐陟的後人,年輕時與夏允彝、陳子龍倡為幾社,名動海內。夏允彝、陳子龍身死時,他曾赴福建廈門、浙江舟山等地參與南明抗清活動,為籌軍餉,到過交趾,國姓北伐時,他亦曾隨軍。三年前以禮部侍郎致仕歸鄉。

“其實,父親大人大不必來此。”

看著父親瘦削的身形,徐開平有些心痛的說道,畢竟,父親子七十余歲,而且這幾年身體也是欠佳。

“開平,你不懂得。”

看著愈來愈近的新衡州,徐孚遠看著那充滿異彩風情的城市,對兒子說道。

“此次陛下分封數十藩,其本意實為復周禮舊制,為父身為禮部侍郎,雖不能再於朝中報效,可卻也可以此殘軀為我大明傳播教化於四海,令桂國生蠻能夠受天朝教化,他日可歸以華夏。”

話音落下的時候,徐孚遠的目光投向了甲板上站在乘客,數百名滔海萬裏的明人,眼巴巴的看著這座城市,他們雙眼中的神彩各異,既然充滿了渴望,同樣也懷揣著對未知的畏懼,盡管他們的身份各異,但是復雜的眼神卻是相似的。

“你們瞧,那是什麽?”

在船即將進碼頭的時候,突然,有人指著碼頭大聲嚷嚷道。

“居然紮著花牌坊,莫不是迎接咱們的?”

此時,新衡州的碼頭擺開了異乎尋常的儀仗。碼頭上不但是彩旗飄舞,而且是鼓樂齊備,臨時紮起的花牌坊一座接一座,手執刀槍、盔甲鮮明的衛隊一排挨一排,或許,盔甲在大明已經淘汰了,但是在南洋卻又派上的用場,畢竟,在短兵相接中,盔甲是抵擋刀劍以及弓箭最好的選擇。

最為起眼的是從岸邊棱堡上伸出的重型海岸巨炮,炮口指著海面。港口中除了一些各國船只之外,還有數艘桂國戰艦泊於港區,在碼頭上,還可以看到一面王旗,那是桂國國主的王旗。

桂國國主在這裏!

這樣的儀仗,當然不是迎接普通的移民,而是桂國國主朱慈煊用來迎接徐孚遠的儀仗。

船進港之後,船上的人們這才知道,那個看起來不起眼的老人,居然是曾經的禮部侍郎,在人們的驚詫與羨慕中,徐孚遠踏上跳板。

“復齋公一路安好?”

在徐孚遠尚未下船的時候,身為國主的朱慈煊便主動上前挽扶道。

“小民參見大王。”

不露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徐孚遠依禮行揖。

“這一路舟船奔營,小王每每想起公以此高齡,仍不遠萬裏來小邦教化邦民,便是心存惶恐,卻又竊喜不已,此後能日日與公身邊受之教誨,實是小王之幸。”

朱慈煊的激動倒也不是做假,畢竟,這是他就國以來,桂國“招來”的第一個當世大儒,或許徐孚遠還談不上是“當世大儒”,可是他於江南士林卻也是頗有清名。

如果能留他於桂國,自然有助於桂國招賢。也正因如此,朱慈煊才會表現的極為熱情。人的心態總是會因為環境不同發生變化,過去,在大明的時候,他終日誠惶誠恐,時而擔心自己的性命。

可在就國之後,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慢慢的不再像過去那樣小心翼翼,所思所想也不僅僅只是“保命”,他也曾不止一次思索過桂國的將來。

或許,他不能給子孫後代留下什麽,但至少要給後世留下一國,讓祖宗的的牌位有地方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