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君臣

天朝大軍的速度被耽擱了!

對於升龍府的黎家“宗室”來說,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個個個無不是心急如焚卻又不敢有絲毫言語,可是私下裏無不是派出家奴去打探消息。

即便是在宮裏頭,對於自稱“大越皇帝”的黎維祺來說,他同樣關心著天朝大軍何日才會到來,一如往日般的詢問著身邊的太監。

“聽說是因為這紅河兩岸水田密布,再加上方才下過幾場大雨,紅河漲了水,所以田間盡是積水,所以才擋住了北朝的兵卒。”

總管太監阮久文於一旁恭順的回答道。

“如此,可真是佛祖保佑我大越啊!”

盡管表面上黎維祺這麽說著,甚至還要那裏對阮久文吩咐道。

“要立即派人去請平定王回師,千萬要搶在北朝兵的前面,萬萬不能讓他們奪了升龍,毀了我大越的基業!”

雖說黎維祺嘴上說的倒是頗符合他的身份,可是那雙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卻顯露出他真實的想法。

對於身為傀儡的黎維祺而言,相比於像現在這樣做為傀儡,成天小心翼翼唯恐被鄭氏廢掉的他,更希望大明天軍的到來,然後他就可以借大明的手,把鄭氏逆賊通通誅殺,重新奪回大權。

畢竟,他是大明冊封的“安南國主”。

既便是重新將高平歸還莫家,然後再與阮家三分天下,又能如何,至少那個時候,他能活著,他的子孫後代都不至於像他這樣,活得如此的擔驚受怕,唯恐一不小心便賠了性命。

對於外人來說,他是永壽皇帝,是大越的皇帝,可實際上呢?

即便是在這宮中,他都不敢大聲說話,因為這宮中從太監到宮女,又有幾人不是鄭氏的人?

甚至就連忙這總管太監,說是姓阮,可實際上卻叫黎筍,雖然姓黎,但卻是鄭家的遠門旁枝,他凈身入宮,就是為了監視他,為了讓他不敢有絲毫異動。

鄭家挾天子已經七十余年,為何不幹脆篡位奪權?

殺了朕!如此反倒幹脆利落!

盡管心裏這麽想著,但是每每黎維祺面對鄭家人時,還是小心翼翼的,他不想死,也怕死,人誰能不怕死呢?

幾代黎家人,之所以願意當這個傀儡,不正是因為怕死,因為貪生,因為至少這樣,他們能夠活著,能夠在這宮中享盡人間的富貴,至少那鄭氏對皇帝還保持著表面上的尊重,從來不曾短少過宮裏的用度,甚至還時常為宮中挑選秀女,讓他至少還能夠享盡人間的絕色。

可是,但凡有機會,誰又願做這個傀儡呢?

過去,黎維祺不曾想過,他如同黎家的幾代人一樣,終日沉迷於美色之中,沉迷於飲酒做樂中,因為那個時候,手中無兵、無官的他們,根本就不敢也不能挑戰鄭家,因為代價是慘重的。

其實,即便是他乖順的做個傀儡,最終的結果又是什麽?

無非還是一個死!

他的祖父就是被鄭松脅迫自縊而死,隨後他才會擁立父皇為帝,甚至他自己在二十年前,也清都王鄭梉的逼迫下將皇位禪位給兒子退位。鄭梉挾持他的兒子南下討伐阮氏,在長德大敗,禦林軍損失慘重。此時兒子身死於亂軍之中,如此他才復位,甚至就在三年前,如果不是因為害怕引起明朝的不滿,他也可能因為一次的失言,被鄭家殺害。

但是現在,現在天朝大軍打了過來,鄭家自尋死路去招惹天朝,天朝天子的雷霆之怒,又豈是鄭家所能抗拒。

這也讓黎維祺看到了機會,看到了重新執掌大權的機會。

只是黎維祺並沒有注意到,當他的目光中閃露出那麽一點失望之色的時候,站在他到身邊的阮久文仍然覺察到了,盡管他沉默不語,但是還是把這件事記在心底了。

大家都在觀察著彼此!

當天中午,阮久文在皇上午休的時候,便出了宮,直接去了皇宮西側不遠的西定王府行,在王府中對公子鄭度行完了禮,鄭度便問道。

“你現在出宮,可是有什麽要事?”

“是!”

阮久文低著頭答道。

他原本是姓黎,但卻是鄭家的遠門旁枝,為了讓鄭家照顧家人,他才選擇進宮為太監,而進宮的目的就是為了監視皇帝。

“哦,是什麽要緊的事!”

“是皇帝!”

“皇帝?”

鄭度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有什麽異動嗎?”

“皇帝現在每日都會詢問北朝大軍的進度,如果小人所料不差的話,他必定已經通過宗中之人,與北朝取得聯系。”

“哦!”

鄭度一聽,眉頭頓時緊鎖,留守升龍的他,就是要為鄭家看住皇帝,現在皇帝居然已經心生異志了。

如果父親碰到這件事,會怎麽辦?

想到臨行前父親的叮囑,鄭度沉吟片刻然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