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選擇

渤海灣的與黃海相連的海面上,數十艘船排成長達十數裏的縱隊,調整航向往渤海灣駛去的同時,船上的水手同時調整著桅上的硬帆。

這些船的造形與傳統的船身有所不同,那形狀類似於西洋船,可是船帆卻是中國式的硬帆,很多時候,在海上,人們正是通過這種硬帆去分辨船只的身份,只不過,現在因為江北大量使用洋船,使得這一行之有效的辦法,現在已經不太頂用了,而且這些船的船身又都是西洋船形,這身份自然不好辯別。

不過那桅杆頂端飄揚著的“海”字旗,卻又在向人表明他的身份,這是“真海龍王”鄭芝龍的船旗,這面船旗就是身份的證明,曾幾何時,各國商船於東亞海面航行時,都需要在這面旗船的庇護下。

只是,現在,早已經時過境遷了,現在,主宰東亞海面的並不是鄭家的船隊,而是忠義軍的水師。

幾乎是在這只由數十艘船只組成的船隊駛過台灣海峽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忠義軍的注意,甚至全程都有一艘12門炮的單桅帆船“護送”。

“聽說忠義軍水師的主力在旅順,你說,他們應該不會在這裏阻攔咱們吧!”

靳文博盯著遠處的那艘小小的單桅船,在過去的一個多月的航行中,他甚至已經記住了船上的忠義軍艦長的模樣,甚至都能叫得出一些人的名字。

而他最擔心的,就是忠義軍水師的攔截,在經過海州海域的時候,他曾擔心過,現在,在即將進入渤海的時候,同樣也有這方面的擔心。

擔心,怎麽能不擔心呢?

畢竟,忠義軍水師的規模非常龐大,那是海上的巨無霸。而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還擁有兩艘史無前例的巨艦——裝備有上百門大炮的海上霸主。

如果碰到了他們,那還是乖乖投降的好。

“三公子,你就放心,他們絕不會攔截的!”

接過靳文博話的不是別人,而是鄭聰!

作為鄭家的二公子,在見到鄭芝龍後,結果是極為失望的,盡管鄭芝龍,他的祖父看起來極為親近,但在親近之余,鄭聰同樣也看到了野心——對於鄭芝龍來說,這個送上門來的孫子,甚至可以做為工具。作為他將來從南京奪權的工具。所以在鄭聰想要離開福州時,他發現自己的行動受到了限制。鄭芝龍並不願意放他離開,迫不得已,鄭聰不得不求助他在福州唯一的“朋友”。

對於鄭聰的求助,靳文博倒也沒有拒絕,甚至還主動幫其計劃如何離開福州,原本,按照最初的計劃,在上船後鄭聰可以於寧波下船,然後從寧波返回南京。可沒曾想,鄭聰卻在半路上提出,希望跟著船隊去北方。

“父王在世的時候,曾說過姑父是真君子,所以,他絕不會主動攻擊鄭家的船隊!”

與鄭經對姑父的極為輕蔑不同,鄭聰反倒是非常崇拜那只有數面的姑父,無論是他的軍功或者行事之道,都是他崇拜的理由。

“二公子,這權力總會改變一個人,若是淮王仍然赤子之心,又豈需要我等運糧往京師去?”

相比於鄭聰,商人出身的靳文博更實際一些,在他看來,所謂的“赤子之心”不過只是掩飾罷了。

“不會的,你不了解淮王,他絕對是當世難得的真君子,至於這糧食,若是姑父狠的話,大可不必於京外沿途設立粥廠,救濟京城百姓。”

“不過就是為了吸納流民於關東,現在關東無人丁,以靳某看來,恐怕他斷楚藩的糧道,一來是為了打擊楚藩軍心,二來恐怕也是為了吸引人丁,充實關東的人口。”

如果朱明忠在這的話,一定會對靳文博大加稱贊一番,其實,這正是“禁運”的目的。

“以糧為器,以平民為質,非君子所為!”

這句話不過剛落,鄭聰卻反問道。

“古往今來,但凡圍城者,縱是餓死百姓百萬,又有何人言其不仁?”

作為鄭成功的兒子,與好詩書的兄長不同,鄭聰的性格更類似於鄭成功,他喜好武功,自然不覺得這麽幹有什麽大不了的。甚至於他看來,行軍打仗,平民百姓的傷亡總是再所難免的事情。

其實,這也不怪他,一將功成萬骨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將軍會記得“萬骨枯”,即便是於史書上,也不過只記下“萬骨枯”三字而已。至於其它往往只是誇耀將軍的武功。

“所謂以‘仁’,不過只是‘婦人之仁’!”

這一句“婦人之仁”,只把靳文博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最終他只是嘆了口氣,然後無奈的搖頭。

瞧著他這副模樣,鄭聰卻笑著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其實,何必於淮王如此挑剔,淮王斷糧,卻不阻擋他人運糧於京,如此,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至於李楚……不過就是三姓家奴也,他屢屢以卑劣手段勾陷淮王,總有一天,淮藩雷霆之怒一下,且看他又如何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