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殺與放

成千上萬!

在那黃河岸邊,成千上萬神情惶恐的旗兵驚恐的看著蒙古人,他們向滿天的神佛祈禱著,祈禱著蒙古人能夠放他們一馬。只要能活下去,那怕就是做牧奴也行……

在蒙古的草地上,牧奴的身份是最為低賤的,他們沒有任何地位可言,每一個蒙古人都能決定他們的生死,甚至就是牲口的地位也高過他們,在冬天的時候,他們甚至只能抱著羔羊取暖。

可,牧奴總是活著的人,而不是死了的。

“大汗,這些男人怎麽辦?”看著那些旗兵,阿布奈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殺了!”

“大汗,這些人,差不多,都是漢人……”

漢人!因為知道大明對大汗的冊封,知道現在蒙古已經與大明攜手,所以,這些人的身份就變得極為敏感。一下子殺這麽多漢人,會不會惹怒明朝?

“大王,這不是要重修歸化城嗎?這些人是不是暫時先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給咱們修城?”

修城!不僅對於阿布奈有著十足的誘惑,就是其它的將領同樣也渴望著住進城中,而不是居住於帳蓬裏,漢人式的生活,一直都是他們所向往的,尤其是當漢人送給了他們一條源源不斷的財路之後,他們更是渴望像漢人一樣,在熱鬧的城市裏生活,居住在豪華的房屋之中。而建那些房子總需要勞力,需要這些漢人。

“他們是漢人不假,可他們都是擡了旗的旗丁,是漢奸!漢人……是容不下他們的,我們……我們要是留下他們,漢人同樣也不會答應的,殺了!”

阿布奈很清楚這些漢奸,明人是不會放過的,如果他留下這些人,那麽等待他的必定是明人的不滿,與其自找煩惱,還不如幹脆殺了他們!一隊又一隊的旗兵被驅趕到黃河邊的河灘上,這些人似乎已經意識到他們的命運了,紛紛跪下去向蒙古人祈求著,祈求著活命的機會。可是他們祈求並沒有換來蒙古人的同時,等待他們的反倒是皮鞭,盡管他們的言語不通,但是在蒙古人的驅趕中,這些苦苦哀求的人還是被趕到了河邊,然後跪在那裏。

“大爺、大爺,饒過小的吧,饒過小的吧……”

在他們的哭喊聲中,蒙古人開始砍頭了。產自利國驛的鋼刀,遠比蒙古人舊時用的鋼刀更為鋒利,也更為堅硬。

“喀!”在鋼刀砍斷脖頸的響聲中,那鋼刀在河灘處上上下下揮舞著,隨著鋼刀的揚起落後下,到處都是飛濺的血。一排排哭喊著的旗兵,被趕到了河灘上,他們排成排跪在那裏,一邊哭喊、一邊祈求,一邊卻又麻木而順從的任由蒙古人把他們趕到河邊,然後跪在那裏被蒙古人砍掉腦袋。

血染成了整個河灘,那些暫時還活著的人也被濺得滿身是血,蒙古每砍下一個戰俘的頭,就把把頭丟到河裏,然後會一腳把屍體也踢進河裏,屍體在水流的作用下往下遊飄去。成千上萬的屍體,幾乎填滿了河面。

那一具具屍體,就像是成千上萬起伏不定的葫蘆似的,在河面上飄浮著。即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會不忍看下去。可站在遠處的王文白卻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河灘,盯著那些不斷揮刀砍殺的蒙古人。他不斷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並死死的盯著這些人。

“他們是漢奸!”

沒錯!是漢奸,既然是漢奸,那就該死!

沒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助紂為虐,誰讓他們甘為異族驅使,誰讓他們是漢奸……無數個念頭在他的心中湧現出的時候,王文白的眼睛卻盯著那些俘虜,聽著他們苦苦哀求,聽著他們的哭喊聲,看著他們順從的被砍殺……

那熟悉的聲音傳到王文白的耳中的時候,讓一直強撐著的他整個人都閉上了眼睛,他不想去目睹這一幕,這是異族在屠殺他的同胞啊!同胞,他們還是嗎?他們不是已經被擡旗入漢軍旗了嗎?他們不是以旗人的身份得意嗎?

他們……可,他們畢竟是漢人哪,畢竟是他的同胞。當年,他們殺同胞的時候,可曾手軟過?

他們可曾想過那些人是他們的同胞,可曾想過,他們的血脈中流著相同的血!

“真他麽的……”

狠狠的罵了一聲,王文白對一旁的早就已經經是又眼通紅的上尉說道。

“你去告訴阿布奈,就說,就說,這些俘虜我們都買下來了,一個人一柄鋼刀,每五百個人另加一套盔甲!”

人命不值錢,尤其是在亂世,那怕是在亂世之中,人丁稀少的時候,這人命甚至更不值錢了,就像現在,在這黃河岸邊,人命便是不值錢的,盡管最終在王文白的自作主張下,這些人被救了下來,盡管僥幸逃過一劫的他們在那裏慶幸著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他們的身價已經被標注了——不過只值一柄刀的價錢。人命是如此的廉價,其實就在片刻之前,他們甚至廉價到“浪費刀口”,許多蒙古人甚至擔心這樣砍殺會浪費他們的刀口,讓他們的刀口變鈍,這樣也就太不劃算了。現在,他們倒是不用擔心了,只需要把這些人都看好就行了,就像是放牧一樣,把這些人看好,對於普通的蒙古人來說,這些俘虜是連牛羊都不如的東西。在蒙古人的眼中,俘虜就是牧奴,就是最低賤的東西,那怕就是一頭羊也比牧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