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決斷

河口這是一個黃河岸邊的一個市鎮,在市鎮外面就是君子津。滾滾黃河在這個地方掉頭南下進入晉陜峽谷。

關外無城,同樣也無市。可是這河口卻是一個極為罕見的市集,如果不是這裏的百余戶百姓穿著蒙古人的衣袍,說著蒙話,誰能相信,蒙古人居然不放牧,反倒是於這裏生起了買賣。這君子津渡口是通往鄂爾多斯草地的必經之路,這些百姓與尋常的牧民以放牧為生不同,他們世代於此擺渡為生。

這天將放明的時候,數千穿著盔甲的大隊騎兵便出現在這裏,那些操著滿語的騎兵一來到君子津,就立即拿來渡口的百戶,命其備好船只。

“主子,船比咱們想的多一些,足足有十六條的木船,每船可坐十人或者兩騎四人,除了木船之外,還有幾十個羊皮筏,每個羊皮筏能坐幾十個人,這河口的百戶說,若是能給他幾天的時間,還能再制至少,幾十個羊皮筏來……”

那領兵的都統聽著下屬的報告後,眉頭緊鎖著對一旁的信差吩咐道。

“立即把信帶送回去!”

幾個時辰後,從河口君子津送出的信,就被送到福臨的面前,昨個還是滿面笑容的福臨,這會臉色陰沉沉的。

“幾十個羊皮筏子,這才能坐多少人?”

他之所以會如此氣惱,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從君子津傳來的消息,而是昨天晚上另一個人送來的消息。就在昨天他下旨褒獎阿布奈的時候,察哈爾親王福晉馬喀塔派親信心腹送來了一封信——接到馬喀塔的信後,福臨被嚇的大驚失色,那阿布奈那裏是“恭順”,分明就是包藏禍心。

“一次過去幾十人,想把人都送過去,怕不得幾個月,恐怕不等阿布奈打過來,咱們就餓死在黃河兩岸了!”

福臨之所以會說阿布奈打過來,是因為有馬喀塔的信中提到,阿布奈已經點集旗下的兵丁到了鄂爾多斯草地,只待婦孺過河後,就會於路上攔殺旗中的婦孺。

對於馬喀塔送來的信,福臨並沒有生出絲毫的懷疑,因為馬喀塔不僅僅是察哈爾親王福晉,按輩份馬喀塔還是他的姑姑,他是太宗皇帝的第二女,天聰九年許配給察哈爾部蒙古林丹汗之子額哲,額哲去世後,於順治二年依照蒙古夫兄弟婚的習俗復嫁給額哲的弟弟阿布奈,對於永寧長公主冒死差人送來的密信,福臨當然不會有所懷疑。

可即便是再不懷疑,這邊阿布奈想要趁其過河以加以阻攔的問題,卻沒有得到解決。

“皇上,為今之計,是要趁阿布奈以我等上當時,把盡可能多的兵馬送到對岸去,非如此。”

“皇上,那阿布奈不過只是想要趁火打劫,若是我等能趁其不備之時,把兵馬送至對岸,其必定不敢襲擾大軍……”

遏必隆等人的話語落在福臨的耳中,只讓他的眉頭緊鎖著,這個道理他未嘗不知道,可是問題是,現在怎麽把大軍運過岸去。那邊從君子津傳來的消息,已經再清楚不過,每次不過只能運過去數百人而已。

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福臨突然看到跪著的寧完我全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壓根就不曾擔心過河的問題。

“寧完我,你可有何良策?”

原本氣定神閑的寧完我,聽著皇上的問題,只是睜開那半眯著的眼睛,然後笑眯眯的看著福臨說道。

“皇上可知道君子津是由何而來?”

相比於他人的煩燥不安,寧完我卻顯得很是淡定,他非但沒有回答皇上的問題,反倒是在那裏說起了故事來。

“皇上,這君子津恐怕是黃河最老的渡口之一了,按《資治通鑒》上的記載:東漢桓帝劉志到西部榆中去巡視,而後又轉向東行到代地,也就是今張恒一帶。隨行隊伍中有一名來自洛陽的商人,因為迷了路,就投奔君子津渡口,津長於是安排他住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津長推門叫他起來趕路的時候,他已經直挺挺地死在了床上了。沒有辦法,津長只好將他就地掩埋。後來,這個人的兒子從洛陽趕到這裏尋找父親,得知父親去世,便決定運遺骸回鄉,打開棺木後發現他父親帶的金銀貨物原封不動,沒有絲毫損失。因為這津長不取分文的君子之行。於是桓帝將這個地方命名為君子津。”

講著這個故事的時候,寧完我完全沒有理會皇上的不滿,皆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樣。瞧著他那副模樣,雖說心裏不快,但福臨仍然只能忍著,畢竟寧完我是朝中難得的老臣了,他雖說是漢人,可於大清國也是忠心耿耿,能以花甲之的一路追隨朝廷到現在,實在也是難得。

“再往後來呢,這兩漢衰敗,雲中郡漸無,至唐宋之後,此時便不見漢人,但卻千年渡口仍存,只是漢人離開此地後,於此北地各族皆不長擅造船,而鄂爾多斯自古皆是肥美牧地,自然不容棄之,這北地各族欲於此放牧,就得過黃河,可卻又不擅長造船,這樣一來,為了過河他們倒也給逼出了一個法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