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攔截

永歷十六年五月十三,萬裏無雲,天空似水洗般的通透、湛藍。而在這蒼穹底下田間盡是一片綠色,三月裏種下的高梁,這會已經長了近兩尺高。而那從八百裏太行流下的來硝河湍急下流,穿過太行山區,流入直隸大地,靜靜的於河道間流淌著。

而此時,在這靜靜的河岸旁,在大名府龍王廟一帶的曠野上,數千清軍正嚴陣以待,而在他們對面列陣的是陣營整齊的一萬余明軍,兩個營的明軍列成兩個方陣的,騎兵於側翼掩護,炮兵與方陣中間以及後方。在那軍旗飄揚中,傳令的騎兵來回穿著著。

這是一次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

面對於數倍於己的敵人圖海絲毫沒有流露出畏懼的表情,一身黃色綿甲的他,眼睛偶爾會朝著南方看去,現在三阿哥他們正在領著大軍往河南趕去,只要他們過了黃河,就安全了。

而在圖海的身前,數千名騎兵直挺挺的坐在馬上,他們怒視著對面的敵人。在他們的身旁一字排開著十來門輕便火炮。另有2000多名步兵分列騎兵之後。此時的戰場鴉雀無聲的戰場。而圖海身邊數面龍旗迎風票據著。

“站直了,別讓漢人小瞧了咱爺們!”

穿著綿甲的兵卒中,偶爾會傳出他人的訓斥聲,他們手握兵器,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誰都知道,無論是為了自己活命,還是為了十數萬族人活著離開漢人的地方,他們都必須要打下。

殘酷的現實都容不得他們有半點的退縮——一但他們退縮了,這些被他們“吸引”來的漢軍,就會立即北上,到時候,他們的妻兒就會被明軍殺死於陣前。

即便是到現在,對於這些清軍來說,他們仍然相信,他們之所以南下,是為了引明軍南下,從而讓家人能夠安全的撤出關去。現在他們不再是為皇上打仗,而是為自己,為了家人。

只不過,此時列陣他們面前的,並不是楚軍,而是西出運河忠義軍北伐軍左路軍,雖說是左路軍,可實際上也不過只有兩營步兵、炮兵、騎兵各一營,兵力一萬三千多,不過即便是如此,對付這支不過五六千人的清軍也足夠了。

所有人對即將到來的戰鬥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畢竟,這正是他們所渴望的戰鬥——從北伐以來,他們幾乎沒有遭到抵抗,守城的清軍無不是聞風而降,其實山東根本就沒有什麽清軍——清軍的主力早就撤往京城了,只有一萬多綠營分散在山東各地。

如此一來,作戰基本上就變成了行軍,對於早就憋出一團火來的戰士們來說,他們自然渴望著戰鬥,渴望著著榮譽,然而除了對榮譽、勝利的渴望之外。真正讓他們處於這種戰鬥狂熱之中是因為第二十營、二十六營的士兵們都有著共同背景,盡管忠義軍的軍官大抵上都出自講武堂,但是士兵卻都是於各地征發,而按忠義軍的原則,往往是將一地的士兵補充進一個營,如此一來,因為口音相近,指揮起來也極為方便,而第二十營、第二十六營的官兵,大多數來自己邳州!

邳州!

當初達素南下時,屠的第一座城就是邳州,數萬百姓慘死於清軍屠刀下!而兩營官兵大都有親人慘遭清軍的屠殺,這屠殺不是十幾年前,只是幾年前的事情,他們一直渴望著親手為死去的親友報仇。

如今敵人就站在他們的面前,想到今天可以為親友報仇,又怎能不讓他們為之激動。盡管激動,但是他們也只是怒視著清軍,長期的訓練,使得他們很清楚,在戰鬥中,更需要保持隊形。

“兩千騎兵、兩千步兵……”

從望遠鏡中觀察著清軍的隊列,許大勇的敢頭緊鎖著,這還是第一次,他覺得有些棘手。

“指揮,敵軍步騎各半,如果我軍主動出去,那麽敵軍既有可能使用騎兵從側翼攻擊我軍,到時候,我軍很有可能來不及形成方陣阻擋敵騎……”

林允平指出進攻可能陷入的困境時,許大勇只是沉悶的應了一聲。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清軍的打算,若不然,半年的講武堂白學了,那每年的春操、秋操也就白演了。

“圖海……嗯,這家夥,有點意思!”

借助望遠鏡,隱約可以看到清軍騎步兵之間的一隊人馬,圖海肯定就在其中吧!

盡管從來沒有和圖海交過手,但是許大勇卻從軍正司的情報中,對圖海這個人有一定的了解,在楚軍出太行後,清軍幾場可圈可點的勝仗,都是圖海打的,即便是用火器,也不一定能占著便宜,就像現在。

可惜距離太遠了,如果能再近一些……幾炮轟過去的話,沒準還能除一個隱患。

步騎各兩千,瞧著不多,可現在這幾千人馬,到了圖海的手中,卻顯得有些棘手。用炮轟吧,距離太遠,步兵逼近吧,還要顧忌到清軍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