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與幕

朝廷若是不信洪某!

這個念頭與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時候,洪承疇的神色變得盡是一副無奈,現在大清國是不可能再信他洪某人了,非但不信,甚至他相信,如果大清國有機會打敗明國的話,一但天下平定的時候,他洪某人恐怕就是福臨第一個想殺之人!

明國欲他洪承疇!

而清國將來亦不會放過他洪承疇!

當漢奸當到這個份上,也著實罕見了!

想到這兒洪承疇不由嘆了口氣,心知現在於兩邊都沒有容身之地的他,繼而又向門外招呼道。

“洪九。”

洪承疇的話音剛落,門外立即就有一個中年男子垂手回應道。

“老爺,您喊小的可是有什麽吩咐?”

洪九是洪承疇的家奴,當年松錦之戰時,曾勸他為大明盡忠,在他降清後,也一直跟隨著他,在洪承疇的身邊,沒有誰比他更可靠了。

“張知府還沒有回城嗎?”

他口中的張知府是長沙知府張道澄,他是山西人,為原明遼東禦史張銓第五子,山西沁水拔貢。崇禎十六年七月曾率自備馬兵二百“儒衣從軍”,後任江西南康府推官。順治十一年三月赴長沙幕府,因為當時洪承疇急需用人,加之其是故人之後,所以即他於留軍前行令,並其署理長沙府事。在長沙任上的張道澄主要負責與戰備密切相關的要務,可以說一直以來,都是洪承疇甚為得力的助手,備受器重。

“回老爺,張大人出城還沒有回來,聽說是到鄉裏去查看春耕了。”

“哦,他就是一刻不得閑啊,這幾年,也得虧他在一旁操持,才使老夫無憂啊。”

洪承疇略點下頭,心知對於身為長沙知府的張道澄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籌備錢糧,現在其去鄉間巡視春耕,也一定是為了保證秋課,想著這兩年張道澄的操勞,洪承疇倒是略覺欣慰。

這幕中諸友,確實不負洪某人啊!

“老爺,朱先生一直在府中侯著。”

洪九便於一旁稟報道。

“朱先生在侯著?怎麽現在才說?”

洪承疇立即有些不悅的說道。

洪九口中的朱先生是朱應升,這位崇禎十二年的舉人,入清後先任穎州學官,後出為巡按禦史,順治十年轉寶慶府推官,招撫流亡,撫綏殘黎,不遺余力,順治十三年因歲貢芽茶延誤日期被解職。解職後,他協助偏沅巡撫袁廓宇作分化、瓦解南明軍隊的工作,“實心招撫”,爭取到孫可望部將姜春生、姜和生、總兵王瑞泰、王仁晴、謝成龍、謝才尚及道員孫應賡等投誠。這一系列投誠事件,是通過血緣、鄉黨關系的紐帶,連瓜帶蔓引發出來的,對抗清隊伍的破壞作用不言而喻。因此,洪承疇深惜朱應升的才幹,“檄至軍前效用”,在過去數年間,為其招降眾多的抗清隊伍,而他也是洪承疇幕府的智囊,對其極具影響力。正因如此,洪承疇對其才看極為看重,這會一聽朱應升一直在侯著,自然有些不快。

“回老爺,是朱先生說,不要打擾老爺考慮事情,讓小的暫時不要通傳。”

這倒也是朱應升的脾氣,於是洪承疇立即對洪九說道:

“恩,你快去請朱先生過來。”

片刻後,朱應升進了屋,在他洪承疇行禮的時候,洪九已經上了茶打了千,隨後便悄悄退出的了房外。

“允齊,想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洪承疇直截了當的詢問道。

“這個消息瞞不住人的,看來這大清國的氣數……”

搖搖頭,朱應升感嘆道。

“胡人無百年之運,看來古人誠不欺我啊!”

這番感嘆更多的卻是無奈,畢竟,當年他降清可謂是降的利索,甚至直到現在,在應天廣元老家,還是以他為恥,更因為他降清而除了他的宗籍,當初之所以投降的利索,就是想要換一身官衣的他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不過短短十幾年,曾看似如日中天的大清國居然便就是一副氣數盡散的模樣。

“哎,如此絕境之中,尚能中興,大明氣數未盡啊!”

洪承疇不由感嘆一聲,曾幾何時,他也相信大明的氣數未盡,但是為了能夠洗去身後名聲,即便是氣數未盡,他也要殺盡這氣數,人才是問題的根本,只要殺了人,自然也就沒有了問題,而這氣數根本就是人心,殺光了人又豈還有什麽人心?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便是殺了那麽多的人,還是沒有殺盡大明的氣數!

“中堂,以在下之見,不是大明的氣數未盡,是漢人的氣數未盡,這才是四王能夠力攬狂瀾的根本!”

朱應升看著洪承疇,語氣中同樣帶著些許感嘆之意,當年,他可不也是覺得大明氣數已盡,所以才利索的直接降了清,然後換取一身大清國的紅頂子,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開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