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往何去

曾經舟船如織大運河隨著冬日的到來,這會已經盡是冰封。不見了往日的行船。

在這寒風臘月之中,只有些許行人於這河堤上行走著,一行六人,騎於毛驢上緩緩的行走著,與好友重聚之後,顧炎武也改步行騎上了毛驢。

“快到徐州的地界了!”

因為並不是第一次從這運河上行走,識得一處曾路過的地方時,顧炎武話聲剛落,便聽到一旁傳來的輕嘆。

騎於驢上的閻爾梅,默默的看著前方,許是近鄉情怯,十余年顛沛流離的未曾返鄉的他,神情顯得有躊躇。

心知好友這聲嘆息是為何故的顧炎武,直接勸道。

“用卿兄,不若我等先到沛縣,待拜祭令祖之後,再行南下,不知用卿以為如何?”

想到當年閻爾梅妻妾為不拖累其自殺,他為恢復大明江山非但散盡家財,更平先人之墳的義舉,傅山也跟著勸道。

“寧人所言極是,這沛縣亦在途中,現今沛縣已經重歸我大明,用卿理應拜祭先人,將此信告知於先人。”

好友的勸說,讓閻爾梅把目光從遠處收回,看著身旁似有所期待的兒子,搖頭說道。

“他日的你娘自殺之時,曾言他日天下光復之時,請家祭想告,如今天下未復,弟焉有顏返鄉見以先人?”

在道出這句話時,閻爾梅那滿是皺紋的臉膛盡是難言的苦痛,十余年顛沛流離,十余年不知多少次在夢中與妻妾相會,如今雖是近鄉,但他不願返鄉,只因妻妾自殺時的心願未了,縱是回鄉亦是無顏相對,

“爹,待到了清河,到時候孩兒必定投身忠義軍中,他日於沙場上殺虜報國,以報國仇家恨!”

對於二十一歲的閻復之來說,十幾年前離鄉時,他不過只有幾歲,盡管對母親的記憶已經淡去,但十幾年來未曾有一日敢忘國家恨,這次隨父親南下,他便已經下定決心投心軍中。

“如此方才是我兒!”

閻爾梅沖著兒子展顏一笑,那面上全是一副欣慰模樣。

“只可惜為父老邁,不能隨復兒一同上陣殺敵,若不然,豈不也是人生快事?”

聽著這兩父子的話語,只覺得心頭猛然一熱的顧炎武,便直接問道。

“聽賢侄所說,用卿兄已經決定留於清河?”

從當日於香山決定南返,直到現在,顧炎武都沒有下定決心,到底去那裏。

南京、清河、南昌,三個地方三個不同的選擇,讓他著實為難了一路。這會聽閻復提到要於清河入忠義軍,好奇之余,卻也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其本就是徐州沛縣人,留於清河是理所當然之事。

“正是。”

點點頭,閻爾梅並沒有解釋為什麽會留於清河,而顧炎武又把目光投向傅山。

“不知青主兄又及往何處?”

“自然是清河!”

傅山笑著說道:

“為兄之所以願留於清河,除了忠義軍上至經略下至兵卒,敢以用命,皆是我大明之中流砥柱外,更是因為清河位於江北,他日我大明北伐,以朱經略之悍勇,忠義軍之彪悍,其必為北伐之先鋒,如此,不正是我輩所欲?”

接著他又笑著對顧炎武說道。

“再則,清河朱經略雖起於草莽,卻素有忠義之名,陷常州、克南京、平江北、戰宿遷,其每戰必身先士卒,全軍上下無不奮勇用命,於我大明可謂一片赤膽忠心,如此忠義之士,我等再不去投奔,還欲投奪何人?”

盡管並不知道朱明忠孤軍北伐的背後原因,但即便是在山西,亦曾聽聞他的忠義之名,對其也是心馳神往已久,這次南下傅山自然願意前往清河,投奔朱明忠。

“延平者,雖素有忠義之名,然其父兄皆囚於清虜之手,若是北伐必有所忌,再者……”

話聲壓低,傅山繼續解釋道。

“鄭家起於閩省,曾事隆武帝,麾下文臣武將如雲,其克以南京之後,江南遺民無不紛紛投奔,我等前去投效,焉能得之以用?朱經略起於草莽,如今江北初定,正是用人之時,我等前去投奔,必定可一展所長,為大明中興略盡綿薄之力,如此不正是我等十數年之願?”

如此一番解釋,讓顧炎武頓時便如茅塞頓開似的,想通了其間的因由,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別說是鄭成功那裏,便是南京,張煌言幕中又怎麽可能少得了人才,就憑其於江南的名聲,恐怕亦如過江之鯽一般。如此一來,他若還去湊個熱鬧,又怎麽可能得到重用,從而一展所長?

相比之下,確實沒有比朱明忠更合適的人選了,畢竟其起於草莽,數月之前,天下之人誰曾聞其名。其之所以名揚天下,全是憑數場大勝之功,其身邊幕僚必定有限,投奔於其幕中,自然有機會一展所長。

至於升官發財,皆非他們所願,若是想要升官發財,又何需等到今日,當年清虜下詔之時,入京便可得以官身。他們十余年奔波,所思所想皆是為復以大明江山,為的是大明中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