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何地

聖駕迎至何地?

第一次作出迎回聖駕的決定時,朱明忠是站在一個忠臣的角度上作出的決定,當然也是利益使然。而現在全力籌備此事,卻基本上完全是受利益所驅使,畢竟對於朱明忠來說,脫鄭自立所帶來的好處幾乎是無限的。

而現在,當他問出“聖駕迎至何地?”這句話的時候,卻又是站在另一個立場上,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這個時候,立場不經意中發生了改變,不僅僅只是站在明臣的位置上,而是站在一個更高的位置上去考慮此事。

或者說,在不經意間,錢磊成功的把主公拉到他所認為的“正軌”上——一切以主公之利為上!

“經略,既然南京、清河皆不適合迎駕,為何經略不擇以他地?”

擇以他地?

不解的看著錢磊,朱明忠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經略之前不是曾有意拓以台灣,這台灣雖位於閩省對岸,卻非鄭氏所領,亦非經略所領,若是經略在拓以台灣之時,於此修建行宮,如此不正好可供迎駕?”

將朝廷安置在台灣!

錢磊的建議完全出乎朱明忠的意料,甚至可以說,這樣的安置,甚至可以說超越了時代的眼光。

“經略,目下,清虜屢屢調以重兵南下,意奪回江南稅賦重地,將朝廷置於南京、清河皆有欠妥當,或台灣與大陸遠隔重洋,清虜無水師,自然不能入以台灣,大海即可為朝廷天然之屏,可令今上與朝廷從此免受流離之苦,至於聯絡大陸諸臣,自可遣員經由海船遣以聖使……”

幾乎每一個字,錢磊都是仔細斟酌之後,才會說出來,畢竟這些話中隱隱帶著一些“不臣之心”,心知主公是大明忠臣的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把主公引回“正道”關鍵的時候,讓主公覺察到他的想法。所以才會顯得很是謹慎,可即便是如此謹慎,朱明忠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由海船遣以聖使……”

無需錢磊再解釋下去,朱明忠也能猜出他話中的意思,這台灣是自己拓殖的,到時候城池也是由忠義軍修建,港口亦是如此,如此一來,豈不就意味著朝廷盡為自己控制,沒有海船,即便是永歷想下衣帶詔又能下給誰?

是鄭成功?

還是張煌言?

若是將永歷與朝廷迎於台灣,到時候,非但可得迎駕之功,從而出府自立,甚至還能夠“挾天子以令不臣”。

“而於延平而言,朝廷與台灣,如此即不會幹涉延平之政,而經略亦可出府自立,且又無需顧慮朝廷掣肘,可若是迎以南京或者清河,既便是經略出府自立,可卻又新增朝廷掣肘,若朝中有奸臣牽絆,經略屆時又如何自處?如此一來豈不自困已身?全失迎駕本意?”

雖說不過只在三十六歲,但是對於做了十四年師爺的錢磊來說,他本就是極為聰明之人,久於官場之道的他,素來都是“只知東翁而不知朝廷,事事皆以東翁之利為上”,現在同樣也是“事事以主公為上。”,自然知道如何維護主公的利益,讓主公的利益最大化。

或許,對於經略使衙署的眾人來說,他們所考慮到的僅僅只是“出府自立”,而錢磊所思所想的卻是如何讓經略能夠像鄭成功一般得“小朝廷之權”,這才是“出府自立”的初衷。

“炳奇……”

看著錢磊,朱明忠微微一笑,並沒有對他的這番話,表示反對或者贊同,而只是點頭說道。

“恩,這派遣水軍經海路迎回聖駕需要遣大小海船不下數十艘,去時船上皆有空位,且台灣又是必經之地,到時候,自然可將役夫送至台灣,於台灣拓殖墾荒,建城造屋,且台灣富產硫磺,目前我忠義軍意大用火器,所用硫磺所費頗高,可以台灣開礦解決硫磺所需……”

朱明忠的話中完全沒有提及絲毫“迎駕至台灣”的詞匯,而只是將拓殖台灣變成了迎駕順便而為的“小事”,可聰明如錢磊,又豈沒有聽出他的意思,只是連連點頭贊同道。

“經略所言極是,如此既可拓殖台灣,又能不誤迎駕大事,兩者可同時並行,以不誤北伐大計……”

口中這般說道著,錢磊的心裏總算是長松了一口氣,至少今天通過這一番話,他已經探明了經略的意思,他並不反對身為“主公”,也不反對“挾天子以令不臣”,這意味著經略在未來有可能走的更遠。

“不過,經略,這台灣拓殖事關我忠義軍之根本,畢竟台灣之糧可供軍中之食,台灣之硫可供軍中之用,既是如此,經略不妨委任一員能吏,掌以台灣,只有如此,才能保台灣於不失……”

名義!

主公沒有再提“迎駕”之事,錢磊自然也不在提,但是並不妨礙他用“拓殖台灣”的名義,去安排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