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別離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在離開延平王府的時候,張煌言的心底只剩下這麽一個念頭,在他看來,若非是他提議西征江西,恐怕朱明忠就不會被人削了兵權,甚至還在怒極時選擇只身北伐。

只身北伐,這與送死何異?

“這朱成仁,當真是……是想成仁不成!”

憂心如焚的張煌言,幾乎是剛一離開王府,便跳上馬一路策馬狂奔,那裏還顧得什麽城中不得縱馬奔馳的律令。

現在的他只有一個念頭,在一切都來得急的時候,把朱明忠攔下來,不是為私。而是為公。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明折損這員悍將,更不能讓大將軍的英明有損。

有時候,人的心態非常奇妙,在第一次見朱明忠的時候,張煌言只覺得他這人狂妄至極,所以兩人見面極為愉快,但是接下來江陰、常州,直到南京通濟門的血戰,對於這個瞧著不過只有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他可謂是充滿了好感。

“渾身傷創不下百余處……”

即便是在蕪湖時,聽人言道朱明忠在通濟門血戰之後,渾身是血的模樣,張煌言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悍勇不過朱明忠。

而現在,張煌言甚至有種沖動,想要敲開他的腦袋看看,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麽,怎麽就甘願如此。

這分明就是想要以死表忠啊!

想通這一點,張煌言只覺得眼眶一熱,想到從兩人結識以來,外人對朱明忠的一次次誤解,甚至可以說打壓,他甚至忍不住想到。

也許,大家真的把他逼到了非要以死表忠的地步了!

大將軍!

你為何、為何為受人蠱惑……對於延平王他是了解的,以其性格來說,若非是受人蠱惑,又豈至於如此。

錢牧齋!

恨恨的念著這個名字,這一次張煌言終於認清了何為偽君子,正是他錢牧齋!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心底長嘆著,眼見就朱明忠的府上,瞧見那朱紅大門緊閉,他立即對身邊的親隨吩咐道。

“敲門!”

“我家軍門北征過江了!”

好不容易敲開門後,門後的仆傭只是滿面驕色的道出了這一句話來。

“什麽!”

張煌言睜大眼睛,立即大聲問道,

“你家軍門往那個方向去的?”

通濟門!

在朝著通濟門的方向趕去時,一路策馬狂奔的張煌言的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攔住他!

北征過江!

他不是回江陰!而是直接過江!

“這個憨貨……”

就在張煌言心裏罵著這句話的時候,他不時的有些心焦的朝著通濟門的城門樓看去。

別說是不回江陰,便是回到江陰,沒有通濟門的忠義軍精銳,他去北伐又與只身北伐有何分別?

“讓開,快讓開……”

張煌言前面幾名親兵更是騎馬為其開路,一邊策馬一邊嚷喊著,那街上的百姓更是紛紛讓於街道兩側,他們的目中大都帶著疑色。

這是怎麽了?

急促的馬蹄聲中,張煌言看到那通濟門似乎越來越近了,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的聽到空氣中傳來一陣歡呼聲。

“把大旗打起來!”

在接近通濟門的時候,朱明忠對著身旁的王大虎吩咐道。

在他的吩咐聲中,一面書寫著“朱”的旌旗被打了起來,這一次,他並沒有打起書寫著“忠義”二字的旗幟,而只是打著這面帥旗。

騎於馬背上的朱明忠,在這面帥旗打起之後,他便挺直胸膛坐於馬上,而周圍的百姓從那帥旗中似乎認出他來。

“是朱軍門!”

對於南京的百姓來說,他們早就聽說過朱明忠的大名,這會見到他時,更多的是驚訝,畢竟與傳說之中,這位曾於通濟門血戰的將軍,可是如猛張飛般的彪悍的猛將,可卻未曾想到,他們這會看到卻是俏俊公子模樣的青年,在眾人的驚訝中,朱明忠一行已經來到了通濟門處。

“軍門!軍門來了……”

在看清馬上的人時,通濟門處的擠成一團的忠義軍的兵卒,紛紛大聲喊著。

就在半個時辰前,就有人帶來了消息——軍門被奪了兵權!他們將會由李子淵統領入東征軍。

這個消息頓時讓所有人為軍門大叫不平,他們從未曾想到,軍門在立下汗馬功勞之後,非但沒有賞賜,反倒是落了這麽個下場。

就在眾人叫嚷著試圖出營為軍門討還公道的時候,軍門來了,他騎著馬,身後跟著一眾親兵,不過只有區區二百多騎,而他身後的王大虎手中舉著一面旌旗,那旗上赫然書寫著一個大字——“朱”。

在看到軍門之後,這些擠在甕城城門正,正欲出營的忠義軍的兵卒立即發出排山倒海地歡呼聲,無論別人如何試圖奪走這支部隊,但是對於這些兵卒來說,只有眼前的軍門,是與他們一同同生共死,一同於沙場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