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士殺人

“世人皆知,王爺今時業已盡在彀內,又何來他日中計之說?”

想及那人道出的這句話時,鄭成功更是惱怒的猛的一腳將茶幾踢翻在地,十五年如一日為光復大明江山而努力的他,又焉能容易別人對他的這般嘲諷。

什麽一意孤行!

他能容忍,是,他是一意孤行!

但那是為了大明!

什麽意氣用事,他同樣也能接受。

那同樣也是為了大明!

如果沒有他的一意孤行,沒有他的意氣用事,就不會有今日的北伐,甚至他早已經降於清虜。

可他唯獨不能接受那人口中所謂的大明江山葬於他鄭成功之手,更不能接受他口中所說什麽鄭成功的一意孤行、意氣用事,毀掉了大明中興的希望。

為了大明,鄭成功已經付出了太多,可偏偏今天那人非但未言其功,反倒直言其毀去大明中興的希望,這如何能讓鄭成功接受。

好嘛!

這膽子……雖說與那人只有一面之緣,但王忠孝倒是佩服起其的膽量來了,難怪那人能慷慨作下絕命詩,便後笑枕斷頭台,秉性剛烈如此,若其當真是大明義士,若能為王爺所用,豈不快哉?

“王爺,此子實在是可恨之至極,但卻不能一砍了之,否則定惹天下人笑王爺無容人之量,以下官之見,要殺此子,可待到王爺光復南京時,於南京將其千刀萬刮!”

王忠孝話裏帶著狠意,全是一副恨不得食其骨的模樣,可在說這話的時候,他卻是看著王爺的臉色,卻見王爺的臉上一惱。

“本王又豈不想一殺了之,可恨,這廝,這廝……決不會是怕死之輩,若是就這般殺了,豈不是輕予了他!”

一聽那人的腦袋還在,王忠孝不禁長松了口氣,想到先前在張煌言那裏,其言語間更是帶著些懊惱之意,能讓王爺與監軍同時惱怒成恨不得砍其頭的人,單就是這個本事,怕世間也難尋其二了。

“再則,若是本王殺了他,又豈不坐視了他對本王的誹謗!”

其實不殺他倒不全是因為這個原因,對於鄭成功來說,他固然因其所言而惱怒,但在心下卻隱隱明白對方說的是實話。

若是郎廷佐以獻城之由拖以緩兵,他是否會拒絕?

絕不會拒絕!

高祖皇帝所修的南京城高墻固,如若加以強攻,非數十日而不下,即使是強攻下來,大軍傷亡又豈只萬人?而且到時候清軍回師,又該如何?

只要有一線希望,鄭成功都不願意強攻南京。

也正因如此,鄭成功才會心惱非常,不是因為那人算出了他的心思,而是因為他害怕自己當真成了大明的罪人!

若非是長途跋涉,海路而來的兵士需要時間修整,恐怕鄭成功現在定會下令兵卒強攻瓜洲,而非是繼續祭祀,焦山的祭祀三日不過只是休整的借口罷了。

而在經歷了那一番嘲諷之後,鄭成功恨不得立即奪下瓜洲,直取南京,然後在南京城內再見其,無論他是東虜奸細也好,大明義民也罷,到時候都能殺他個口服心服,可偏偏他現在做不到。

甚至鄭成功的內心深處,還隱隱的害怕郎廷佐真如其意料一般,借口拖延,到那時,是接受還是拒絕?

若是接受的話,那豈不正如其之前所言,身中緩兵之計,若是拒絕,強攻南京的傷亡……心底這般想著,鄭成功甚至有一種錯覺,那人確實是東虜派出的死間,是用來左右自己心智的死間!

第一次,鄭成功深切體會到了那種進退兩難之感。

看著時怒時思的王爺,王忠孝眉頭不禁一皺,若是說先前還有那麽些惜才之心,那麽現在,他反倒是擔心了起來,擔心其對王爺心智的左右,恐怕會左右到此次北伐是否順利,聯系著先前張煌言欲殺其的舉動。

王忠孝反倒不再惜憐其才,而希望王爺狠手殺之了。

大明不需要一個猶豫不決的國姓爺,大明需要的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國姓爺!

可現在,王爺的心智顯然已經為此人所攪,如果此人當真是死間的話,恐怕其目的已成了!

“我已經給子玉下了軍命,奪取瓜洲後,立即奪下鎮江,有鎮江在手,我且看他還敢言本王無視江岸?”

啊,這……

難道這才是其殺著?

什麽郎廷佐,什麽南京,都不是,難道其居心叵測就是為了拖延大軍之速度?如果沿江一個個城池打下來的話,那何時才能到達南京。

不好!

意識到問題所在的王忠孝的心神一亂,隨後又是一靜,看著煩燥不定的王爺笑說道。

“王爺,在監軍那裏,下官倒是聽說了那人的一個笑話!”

笑話?

雖未接過腔來,鄭成功卻依然向王忠孝投去好奇的眼神。

“張大人之所以欲殺此子,全是因為離間之行,王爺,您可知,此子如何離間王爺與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