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今日新豐

滾滾濃煙,出現在視線中時,長安城也就在望了。辛慶忌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這是汗血馬和大宛馬雜交後,經過了兩代選育,專門培育出來為達官貴人代步的馬匹。

可靠、順服、賣相好,而且耐力和速度都遠超其母代。

就是數量稀少,目前全國可能也就一千多匹。

辛慶忌能拿到一匹,還是因為他在身毒立下的功勛。

不然,像這種稀缺的寶馬,哪怕他是鄭國公辛武靈的侄子,也不夠級別拿到。

因為,這些馬匹絕大多數,都是太仆的寶貝,被圈養在河湟、河西的馬場裏,等著下崽子的。

能送到長安,供人使用的,每年都不過三五十匹。

十二卿大夫分一分就沒了,別人哪裏能拿到?

也就是辛慶忌,因為為國家在身毒打下了一塊基地,還拿回了相當於一年國家財政收入的戰利品,才能被丞相親自批準,賜予一匹作為代步。

高大神俊的戰馬,承載著主人的身軀。

一路上,數不清的商賈、百姓,紛紛側目。

但辛慶忌望著前方的滾滾濃煙,心裏面卻多少有些打鼓。

“聽說丞相去了新豐視察,幾日內都不會回來?”辛慶忌小心翼翼的問著陪他回京的接引使金閼。

金閼是故駙馬都尉金賞的長子。

當年,延和宮變,金賞死於亂軍之中,而金日磾則被軟禁於詔獄。

後來因為蜀國金夫人的緣故而被釋放,卻也失去了一切權利,只封了個‘定義候’,永始二年就因病亡故。

但金家卻再未被牽連了。

事實上不止金家,當初宮變日的許多人都被赦免了。

包括現在的十二卿大夫之中,就有好幾個是當初宮變中的敵人甚至背叛了那位丞相的人。

譬如大鴻臚於己衍,就是當年的京兆尹。

其背叛丞相,受叛軍指使,封閉道路。

丞相平叛後,就被投入大獄,然後又被釋放、赦免,最終竟被任命為卿大夫之一。

成為了丞相心胸開闊、海納百川的證明。

不止於己衍一人如此。

事實上,很多當年的叛軍、叛官,後來都被赦免、寬恕。

只有那些冥頑不靈,窮兇極惡,頑固到底的死硬分子,才被追究到底。

如那東南郡國的貴族、士大夫、儒生,就被一掃而光。

他們的土地、財富,統統成為了丞相收買東南民心的資糧。

這使得東南,成為了丞相如今除卻關中、河西外最大的堡壘。

在臨淄、曲阜、魯郡等地,當地百姓家裏,直接掛的是丞相十二冠琉圖,將之當成皇帝一樣膜拜。

只是,那些被寬恕的人,究竟是否真的被寬恕了呢?

外人不知道,辛慶忌豈能不清楚?

大鴻臚於己衍,看似是卿大夫,位高權重,但實則他連一點自由都沒有。

每日早晚,都會有人將他當天言行報告。

他在宣室殿上,就是丞相的應聲蟲和工具人。

當年的叛臣與亂黨,雖然也大都被赦免。

然而,幾乎全部投置閑散。

只有少數人,類似金閼這樣有關系有後台的外戚,才有可能出來做事。

但也終究不可能重用。

金閼當然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在辛慶忌面前,他不敢擺什麽丞相外戚的架子,笑著答道:“丞相確實是去了新豐,乃是視察剛剛建成的火藥作坊……”

“哦……”辛慶忌點點頭。

如今的火藥,已經取代了過去的芻稾,成為漢室最重要的戰略物資。

國家甚至開征了‘硝石稅’,規定每戶農民每年必須向國家繳納總重量不得少於十斤的硝土。

而,各地征收的硝土,在縣裏制備後,統一被運送到長安附近的火藥工坊,生產的火藥,則直接被送到長安城的武庫。

並由丞相的太尉府,負責下發、撥調。

“這麽說來,如今丞相不在長安了……”辛慶忌心裏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嗯……”金閼點點頭,然後笑著道:“所以丞相命下官,將閣下直接帶去新豐……”

“……”辛慶忌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他們這一代人,最崇拜的人,自然是那位丞相。

同時,最畏懼和害怕的,也是那位丞相!

特別是辛慶忌這種‘犯錯’的人。

然而,無論怎麽害怕和畏懼,辛慶忌終究逃不了,也無處可逃。

便只能是硬著頭皮,鼓起勇氣,跟著金閼,從長安外的道路,拐入前往新豐的道路。

如今,從長安往新豐,是極為快速的。

因為,一條前所未有的瀝青路,連通著帝國的政治中心與工業中心。

而道路上,更是時時刻刻,都有著大隊大隊的車馬、商隊,在相向而行。

所有的車馬上,都滿載著各種物資。

糧食、原材料,都是運向新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