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疏勒會戰(2)(第2/3頁)

結果,韓延年英勇戰死,鮮血就在李陵面前流淌。

而李陵卻在至交好友的屍體面前,在匈奴單於身前,翻身下馬,跪地請降!

再想到,在這之前,李陵所說的那些話,慷慨陳詞的那些內容。

李陵自己不覺得羞愧嗎?他對得起那些在他的言語下,隨他戰至最後一息的江夏將士們嗎?

還有,李陵自己委屈滿滿,但浚稽山中被他泄憤而殺的那些軍婦們就不委屈了?不冤枉了?

當然,這些其實都是細枝末節。

李陵悲劇的真正緣故,張越其實早就知道了。

性格!

他得罪了幾乎所有人!

開罪了幾乎全部人!

他在酒泉、武威練兵,和李廣利天天打官司,鬧到天子面前,不止一次兩次了。

每一次,李陵都說‘貳師將軍打壓臣’‘朝中某些人,嫉妒臣’‘丞相與貳師將軍同流合汙’。

他總以為,自己有才華,有能力,所以地球應該圍著他轉。

典型的中二思維。

於是,他落難之日,墻倒眾人推!

所有人都過來踩他一腳,除了太史令司馬遷等少數人外,朝野上下,一個給他說話、解釋的人都沒有!

更遇到了公孫敖這樣的人,其悲劇命運於是早已篤定。

張越在心中想著這些,已是有定計了。

李陵的性格,倨傲而自大,又脆弱而敏感。

他或許才華橫溢,或許軍事天賦傑出。

但有這個性格弱點,注定了他將天生為人所制——只要熟悉他的為人,就完全可以牽著他的鼻子走!

就如浚稽山之敗,表面上看,李陵敗於為匈奴重軍圍困,又被叛徒出賣。

但實際上,敗於性格!

他太驕傲,也太自大了!

一個連將軍銜都沒有的年輕人,卻不肯給李廣利當後勤官。

不知道要學習、積累經驗,總想著一步登天,或許君前誇下海口,信誓旦旦,拍著胸膛立下軍令狀,不顧客觀現實。

於是,即使其不在浚稽山為匈奴所圍,也一定會在戰場上,為匈奴所敗。

無他,準備不充分,積累不足夠。

又沒有做好敵情準備,貿貿然就帶著五千之士出塞。

沒有戰馬,靠著雙腿,跋涉在浚稽山的崇山峻嶺之中。

這不就是告訴匈奴人——我很好打,快來打我嗎?

或許,李陵根本沒將他的部將、士兵們的性命與前途放在心裏,他所思所想的,或許從來都是建功立業,光耀門庭。

五千勇士,五千個家庭,在他眼中,或許只是他建功立業的工具而已。

就如同他在浚稽山中,為了發泄,於是盡殺軍中隨行婦人,還給這些可憐的女子,安上一個軍妓的汙名!

故而,其性格必是自大自信,卻又自卑自怯,他為人必是素有大志,卻又極易屈服。

看似矛盾,實則合情合理。

如今,張越面對李陵。

他麾下有十萬大軍(號稱),剛破大宛,滅其社稷。

又是已為西域匈奴攝政王,位高權重。

以其驕傲,以其性格,張越知道,李陵一定會迎戰的。

他也一定會在疏勒,擺開架勢,尋求與張越決戰。

這是他復仇的機會,也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我只需要考慮,李陵會在那裏?用什麽戰法?做什麽布置來面對我……”張越心裏想著,思考著。

但,在他身側的常惠,卻是猶猶豫豫,徘徊不定。

他看著張越,思慮再三,終於道:“將軍,有一事,末將不知道該不該說……”

“嗯?!”張越隨口道:“常校尉盡管直說無妨……”

常惠咬著嘴唇,輕聲道:“犬子威,賴將軍不棄,用為保安曲之軍候……臣上次回長安時,犬子來拜見,與臣言說:舊年,天子誅李少卿宗族,彼時,少卿之妻王氏有身孕在身,故不得行刑,得以收押掖庭……後王氏生有一子,時掖庭令為張奉,奉舊得少卿之恩,於是托其子與言少卿從弟禹,禹懼天子,不敢收系,後此子為長安章城尉李欽所養,視若己出,欽,故丞相樂安候蔡孫也……”

張越聽著,目光灼灼,問道:“果有此事?!”

“末將安敢欺瞞將軍?末將得知後,親往欽家所居李氏舊宅見之,果見一稚,年方九歲,容貌、神態皆肖少卿,於是報與霍公、張公,霍公、張公也都去看過,都說乃是少卿之子無疑!”

“那校尉可曾問過那李欽?”張越追問道。

常惠搖搖頭:“末將哪敢?霍公、張公亦不敢多問……”

張越點點頭,道:“這樣做是對的!”

若李陵果有遺腹子在世,若貿然揭露,無論是對那個孩子還是當年那些掩護其、保護其的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欺君之罪,可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