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2章 震動(1)(第2/3頁)

講的雖然細致,但江升卻根本看不懂。

他甚至不知道,記錄的那些數據有什麽意義。

但很快,他就收斂了笑容,神色凝重了起來!

因為,天子居然直接詢問這個張子重是否要成為董仲舒的再傳弟子?

他的心臟,立刻就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江升很清楚,若公羊學派出現一個由天子承認和認證的‘董仲舒門徒’。

那以這個年輕人的年紀,恐怕能壓谷梁至少六十年!

這怎麽可以?

但他甚至來不及非議這個事情,就已經被一段文字刺激的暴怒不已,狂暴的跳了起來。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不知所謂!”江升就像一條暴怒的公牛,額頭上的青筋都因為憤怒而鼓了起來,雙手抓著帛書恨不得將之撕碎。

因為他看到了一段文字:侍中對曰: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臣聞所謂政教文質者,所以雲救也,當時則用,過則舍之,有易則易,守一而不變者,未睹治之至也。

這不是一派胡言什麽是一派胡言?

這非是胡說八道,又有什麽是胡說八道?

這都不是不知所謂,還有什麽可以算得上不知所謂?

當下,江升就對劉據拜道:“家上,這張子重所謂什麽政教文質之言,不過歪門左道,假五德終始之說,緣飾聖言而已,不可信也,不足信也!”

話雖如此,但他內心深處卻是真的害怕了起來了。

因為,這一段話,表面上似乎是引用了鄒衍的五德終始理論。

但實際上,卻是公羊學派的三統論為主。

作為公羊學派的老對頭,江升對此當然是無比熟悉的。

所謂三統論乃是董仲舒在鄒衍的五德終始論的基礎上發散而來,不過在董仲舒看來,這個世界不是五德相互輪替取代,而是夏商周三代不斷治亂循環。

既黑、白、赤的交替上升。

表現於春秋之中,就是據魯、親周、故宋,而反應在現實政治之中,就是君王必須時刻關注天下社會的變化,以準確判斷如今社會處於黑、白、赤的那一個階段?

以此作出相應的改制,來迎合這個階段的天意民心。

譬如說,改制易服色之類。

但這一段話,卻在董仲舒的理論基礎上,更進一步。

它不止要求簡單的改制易服色改正朔了。

連律法制度,也被要求做相應調整。

更要命的是,這段話摒棄了董仲舒原本理論裏的神秘思想和天人感應之類神神道道的東西,而是直白的闡述出來。

這對谷梁學派的威脅,幾乎是致命性的,更是針對性的!

因為他的谷梁學派是復古為主,而董仲舒的公羊學派則是托古為目的。

不同的主張就決定不同的道路。

公羊學派認為,在孔子寫春秋的那一刻,周王朝實際上已經滅亡了。

所以在《公羊春秋》裏,能找到多處強調‘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的記錄。

董仲舒雖然沒有明說,但現在他的門徒已經開始公開宣稱,孔子之作《春秋》目的就是要‘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

一部《春秋》就是一部亂臣賊子的恥辱記錄書。

這就是所謂的春秋之誅。

將那些亂臣賊子們掛華表,吊城頭,鞭笞萬萬年!

而谷梁就不一樣了。

谷梁不認為有什麽‘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的時代,但當時周王朝確實已經沒有力量控制天下了。

所以谷梁尊時王。

什麽時王?

齊晉恒文!

是故兩者幾乎南轅北轍,各類主張自相矛盾!

對於江升來說,他是絕對不能接受公羊學派的三統論繼續被發揚光大的。

因為那意味著,谷梁學派所尊的‘時王’,將變成一個個可笑的玩具。

更關鍵的是,若公羊學派接受了這個主張,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力量將會被大大增強,尤其是對於君王的影響力會大大增強!

它將給君王提供,更有力和更靈活的施政手段和辦法。

想到這裏,江升就有些跺腳,在心裏暗恨:“天子為何不尊我谷梁呢?明明比起公羊,吾之谷梁更有利於君權啊!”

這確實是事實,因為在公羊學派眼裏,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斷變化,君王和國家需要不斷調增自己來迎合這些變化。

而谷梁就不一樣了。

谷梁認為君王淩駕於世間萬物之上,就像貴族淩駕於庶民之上。

皇帝永遠是皇帝,貴族永遠是貴族,而泥腿子永遠是泥腿子。

可惜,除了一些大地主大貴族外,很少有人瞧得起谷梁,甚至哪怕是大貴族大地主也有許多人鄙夷谷梁學派的這個態度。

就像前不久的廢奴運動,公羊學派的人一呼籲,無數大地主大貴族響應。

這讓江升真是無可奈何!

劉據聽了,卻是嘆道:“老師還是接著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