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金殿對賭

徐增壽在家裏憋了三天,肚子裏的壞水也存滿了。

一個木材商人死了,弄得那麽多官員吊唁,其中還不乏九卿重臣,放在什麽時候,都是天大的醜聞。

雖然柳淳一直主張提升商人地位,但柳淳也僅僅是希望公平對待而已,卻沒有讓商人淩駕一切的想法。可偏偏人就是不知足,一個幾乎壟斷北方木材生意的豪商,一筆驚世駭俗的遺產,把這麽多官員都牽連進來。

這是要出大事啊!

徐增壽越想越覺得可怕,別說柳淳和朱棣了,就是他聽說都想殺人。

問題是有人居然把禮物送給他,這是要拖著他下水啊!

有徐家在前面擋著,就算皇帝陛下發了雷霆之怒,也不至於死傷一片。而且從今往後,商人更能發揮自己的財力,去影響朝廷,左右官員。

柳淳推行變法,徹底鏟除了士人集團,朱棣也痛下狠手,整頓了勛貴和宗室,看起來天下太平,蒸蒸日上。

可問題是那麽大的空白,不會白白空著,商人也想要權力!

徐增壽跟柳淳混了這麽多年,看問題的深度也上來了。

他知道什麽事情不能碰,搶班奪權,商人這是在找死!而他雖然貴為定國公,真的卷入進去,沒準也會死得很難看。

別忘了,他大哥徐輝祖是怎麽死的……丫的,是想要我的命啊!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俺徐增壽只是裝傻而已,要是真傻,早就墳頭草三尺高了,還能歡蹦亂跳活著?

因此徐增壽見家人拿來木盒,他隨手就給打開,哼道:“這麽個破玩意,也虧喬家送得出手?陳中丞,你不信瞧瞧吧!”

陳瑛掃了一眼,盒子沒錯,是喬家的那個,裏面的東西也不差,看起來像是那個紅酸枝的木雕。

“定國公,這個你沒有動過吧?”

“我動個屁!”徐增壽氣呼呼站起,隨手從架子上拿下一個花瓶,“你瞧瞧,我這是宋代上好的官窯瓷器,你看看這些木雕,青銅,玉石,字畫……我堂堂定國公,我擺這麽個破玩意,我還要不要臉了?你說啊?”

徐增壽怒火三萬丈,吹胡子瞪眼道:“要不是聽說喬家死了人,估計他們悲痛之下,亂了方寸,我早就讓人把這破玩意退回去了。送來我就看了一眼,然後扔到了倉庫,陳大人要是喜歡,你拿走就是了。”

陳瑛仔細察言觀色,發現徐增壽的確沒有察覺,只是單純的生氣。可越是這樣,就越不能冒險,他前不久得罪過柳淳,姓柳的絕不是良善之輩,他操控著百官命運。隨便一個主意,就能讓自己生不如死。

所以一定要趁機扳倒柳淳,即便不能,也要斬掉徐家,斷柳淳的一條臂膀!

徐增壽已經落入了陷阱,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小心翼翼,千萬不能著急。

“定國公,這個禮物我可不能要,不過我倒是想先瞧瞧。”陳瑛伸手去抓木盒,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再確認一下,木雕的真假。

徐增壽看在眼裏,豈會上當!

他是用紅酸枝重新雕了一個佛像,也力圖一般不二。

但既然是木頭,就不免有紋理和顏色的差別,不可能做到一般不二。

而且呢,這個木雕是實心的,份量也會稍微輕一些,鬼知道陳瑛能不能看出來,這家夥可鬼著呢!

“等等!”

徐增壽突然一把按住了木箱,陳瑛嚇得連忙縮手,“定國公,我只是看看而已,何必生氣呢!”

“呸!”

徐增壽啐罵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跑來興師問罪的。這個木雕,是不是喬家向我行賄的罪證?”

陳瑛笑道:“定國公,一切還都是未定之數,你何必這麽生氣呢!”

徐增壽驟然大怒,“陳瑛,我的封地和喬家有生意往來,我也見過喬老頭,他們家給我送個一錢不值的破爛木雕,要是想憑這個,就定我的罪,徐某不服!”

陳瑛心中暗笑,光是一個木雕不行,但是裏面還有一個玉佛金座呢!這東西光是材料,就價值幾萬兩,算上做工手藝,十萬兩不止。

你徐增壽怎麽撈錢都行,唯獨收商人十萬重禮,一旦被掀開,就誰也保不了你!

“定國公,我也不相信你會跟商賈之家有勾結,無奈職責所在,你把這個木雕交給我,等都察院徹查清楚了,自然還定國公一個清白,您看如何?”

徐增壽略微思索,他瞧瞧木盒,又沉吟片刻。

“不行!陳瑛,你別當老子是笨蛋,這東西是喬家送給我的,我認了。想憑這個定罪,我就去找陛下問問,道理何在?至於要我給你,萬萬不能!”

“國公爺不信下官?”

徐增壽冷笑,“我當然不信你,陳瑛,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有別的愛好,琴棋書畫,三教九流都多少懂點,木雕怎麽做文章,我也清楚。現在給你了,到時候你來個狸貓換太子,那我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