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六元神話

汪睿自去烏紗,一心求死。

奉天殿內,氣氛格外凝重,壓抑之感,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窒息。沒有人敢四處亂看,就連素來張揚的藍玉都低下了腦袋,朱標滿心焦急,但卻也不敢說什麽。這是奉天殿,是早朝,不是他們父子拉家常,可以放肆一些,隨便說話,就算老朱不找他算賬,也會拿汪睿,甚至更多的人開刀。

朱標不想救人不成,反而害了先生。

其他文官悉數默不作聲。反對遷都,幾乎是他們的共識。且不說遷都的花費驚人,更重要的是換了新都,就代表資源的重新傾斜。

不管遷到哪裏,江南的地位都會受到沖擊,相應的,他們的利益也會受到影響。

若是放在另外的幾位皇帝身上,大臣估計會悉數跪倒,一起逼宮。可遇到了朱元璋,這一招不管用,他們也不敢用。

相反,還有很多人擔心,生怕老朱會借機發難。

汪睿的死諫,來得太突然了!

老先生該等一等,不必這麽著急的!

就在文官們憂心忡忡之時,朱元璋突然開口了,“汪學士,你讓朕殺了你,朕有憐才之心,豈會輕易殺人。”

皇帝主動把話收回去了,讓文官們大喜,可下一句話,卻讓他們掉進了冰窟窿。

“朕只想問你,你說讓朕降罪己詔,是不是和遷都有關?”

汪睿嘴巴張得老大,腦袋瞬間空白了。怎麽回答?是有關,還是沒關?

他愕然不語,朱元璋輕哼了一聲,“這些時候,朝廷的事情發生的不多,其一,朕決意遷都,恰巧皇宮以北,地面塌陷。爾等一起諫言,希望朕下罪己詔。雖然語氣含混,但都指責是朕錯了,那朕就在思索,朕錯在了哪裏?是不是遷都之事?”

“汪睿!”

朱元璋猛然提高了調門,厲聲叱問,“怎麽?敢做不敢認?”

老頭此刻渾身顫抖,冷汗順著鬢角流淌下來,心如死灰。

“陛,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懇請陛下降旨,成全老臣一死!”

你不是不怕死嗎,朱元璋已經把案子的性質變了,你們是結黨營私,是一起陰謀反對遷都,居心不良。

悄然之間,君臣的攻守之勢就發生了變化。

果然,朱元璋惡狠狠揮手,怒道:“現在想死,晚了!欽天監的官吏,胡言亂語,爾等朝臣,百般迎合。還敢說沒有結黨營私?沒有背地勾結?朕遷都,乃是為了大明的千秋基業。爾等蠅營狗苟,蛇鼠一窩!為了阻撓朕遷都,居然以天變之言,禍亂人心!朕問你們,朕登基以來,可有半點懈怠之處?朕可有半點對不起黎民百姓?上天為何要懲罰朕?爾等又為何執意認為,是上天示警?”

“朕倒要知道,爾等一心誣陷君父,這就是你們的為臣之道嗎?”

嘩啦!

面對老朱的質問,瞬間跪倒了一大片。

吏部尚書詹徽作為新任的百官之首,跪在地上,一頭碰地,哀聲悲戚道:“陛下,臣等絕不敢誣陷君父,更不敢胡言亂語,皇宮塌陷的原因已經找到,臣以為當立刻頒行天下,讓臣民清楚事實真相,正人心,靖浮言,杜絕有人妖言惑眾,蠱惑人心。”

朱元璋沉默半晌,用鼻子哼了一聲。

“朕知道,你們當中,不少人貪戀京城繁華,喜歡江南的安逸舒適,巴不得朕不要遷都。可你們想過沒有,金陵北有大江阻隔,文風勝而商賈之氣更濃。多少征戰沙場的好漢子,到了金陵,沒有幾年,就心寬體胖,變成了廢物!”

老朱惋惜痛恨,勛貴這邊,湯和縮了縮並不存在的脖子,不會講的是自己吧?

“朕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才幾年的功夫,就變成了這副樣子。貪官屢殺不絕,百官結黨營私,長此下去,我大明何以千秋萬代?朕決意遷都,就是要選一處民風淳樸踏實,地勢雄渾遼闊的千古帝都。長安、洛陽、開封、此三處皆是選項,爾等下去議論,盡快將結果上奏朕知。朕再說一句,遷都之事,刻不容緩,誰敢阻撓,朕,刀下無情!”

柳淳站在人群當中,默默聽著老朱的講話,過去他跟朱元璋打交道,還總覺得老朱有點像鄰家的大爺,只是脾氣大了一些,沒什麽了不起。

可當他真正領教老朱在金殿上的威風,瞧著百官戰栗的模樣,簡直五體投地。

汪睿想用老命阻擋,奈何朱元璋根本不搭理他,把老頭活活晾在一邊,誰敢攔著,不光是說話的人要死,就連老汪也要跟著掉腦袋。

這就叫引而不發,逼著百官低頭。

誰說老朱只會殺人,這權術玩得多漂亮。

柳淳從金殿下來,不斷回味著,還挺佩服的。藍玉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氣呼呼道:“臭小子,你幹嘛不說話啊?”

柳淳翻了翻白眼,“我說梁國公,你讓我說什麽,是鼓勵遷都,還是留在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