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江來從萬山中

崔象微露尷尬之色,呵呵一笑:“呵呵,見王殿下對本官成見頗深,本官也是沒有辦法。”

夏祥笑道:“以下官之見,見王殿下不讓下官告知崔府尊,並非是見王對崔府尊大有成見,而是見王另有要事在身。”

“有何要事?”崔象微微一怔,心中迅速閃過幾個念頭,忙問,“眼下真定風和日麗,百姓安寧,滹沱河也清淤了,還有什麽要事值得見王暗中查訪?夏縣尊,見王殿下可曾說過星王殿下是否隨同皇上一同前來真定?”

夏祥知道崔象擔心星王被留在京城,或是星王出了什麽意外,他微微一笑:“見王殿下並未明說,只是幾位王爺全部隨行。見王殿下的要事好像是……要尋找一名女子的下落,他只是隨口說了一首詩——曇花仙子千年開,韋陀天尊向如來,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崔象心中一跳,曇花仙子似乎有所暗指,莫非是說傳說中的妖女?他暗中打量夏祥幾眼,見夏祥臉色平靜,並無驚訝之意,不由放下心來,暗想皇上和妖女的傳說,怕是夏祥還不得而知,是以他對見王殿下的詩有何隱含之意,一無所知。

“皇上駕到!”

常關的聲音遠遠傳來,伴隨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兩列禁軍分立道路兩旁,禁軍後面,是儀仗隊。在儀仗隊之後,皇上的大輦緩緩而至。

威嚴、莊重、鑲金錯銀的大輦,盡顯皇家威儀。大輦被幃幔層層包裹,幃幔之上繡有九條金龍,又有金穗墜地,奢華之中透露出高貴之氣和威嚴之意。

皇家風範,果然有君臨天下之威。夏祥是第二次面聖,不免有幾分緊張。偷眼去看,大輦周圍有數人騎馬而立,其中一人在大輦左側,一身甲胄,威武無比,正是人稱葉帥的殿前都指揮使葉時勝。

其余數人都在大輦右側,正是五位王爺,當前一人,年約五旬開外,正是景王。景王身側,有一人身穿蟒衣,俊眉朗目,年約四旬左右,他微眯雙眼,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是獨攬朝綱、威震天下的星王!

二人身後,是一身武將打扮的慶王和一身書生打扮的雲王。雲王身後,是手持折扇搖頭晃腦的見王。

見王的身後,有一輛兩馬的馬車。有一人從車上下來,年約五旬,清瘦,雙眼細長,有一尺長須,當前一站,毫無官威,卻有飄逸出塵之意,正是當朝一品大員、權傾朝野的宰相候平磐!

先不用看後面還有哪些文武百官隨行,只看當前的數人就可見皇上此次出行多麽隆重,大夏重臣傾巢而出。

候平磐越眾而出,朗聲說道:“皇上南巡真定,是大夏之盛事,是百姓之幸事,諸位,皇上今日遊船滹沱河,未時起駕,南下邢州。”

夏祥一驚,和崔象對視一眼,二人都是一臉震驚。原以為皇上在真定會盤桓數日,不料只停留半日,莫非又有什麽變故不成?

“起駕!”常關俯身在車窗聽了一聽,又說,“皇上身子乏了,外面風大,就不下車了,等到了府衙再行覲見。”

大輦駛入了車門。

幾位王爺騎馬路過時,景王目不斜視,對夏祥和崔象視而不見。星王卻對崔象微一點頭,目光卻在夏祥臉上停留片刻,微微一笑:“夏祥?”

“回王爺,正是下官。”夏祥忙畢恭畢敬地回答。

星王點頭說道:“好,很好,果然是才俊。”

慶王和雲王一臉淡然笑意,沖夏祥和崔象微一點頭,見王並不理會崔象,擡了擡腿,似乎是想踢夏祥一腳,又彎腰一拍夏祥的肩膀:“夏祥,等你和連娘子大婚時,本王要好好鬧鬧洞房,你可要小心了,本王不盡興不會放過你。”

夏祥苦笑一聲:“下官恭候殿下大駕。”

幾位王爺過去後,候平磐的馬車路過。馬車停下,候平磐掀開車簾,他愈加清瘦了幾分,胡子也稀落了不少,他輕輕咳嗽一聲:“崔知府、夏知縣,你二人多多費心,確保諸事順利,萬萬不可有什麽差錯。若是驚擾了皇上的南巡,茲事體大,不可不察。”

夏祥和崔象一起叉手施禮:“下官遵命。”

“有些時日不見了,夏知縣愈發清朗了。”說完公事,候平磐話題一轉,輕輕一笑,“聽說夏知縣將真定治理得井井有條,還做了幾件讓百姓拍手稱快之事,本相在京中就聽到了夏知縣的官聲,當真不錯。真定離京城六百余裏,七品知縣可以名揚六百裏,夏知縣可謂是天下知縣楷模。”

“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向利背義乎!”夏祥引用了司馬遷《史記·淮陰侯列傳》中的一段話回應候平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是人臣的本分。縣集而郡,郡集而天下,郡縣治,天下無不治。下官代天子牧民,自當殫精竭慮,一心為國為民。所謂名揚六百裏,不過是虛名罷了。真定之所以有今日之治,托皇上之福,得候相公之助,又有崔府尊教導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