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長夢多

真定南下第一個縣城便是元氏,元氏過後是內邱,內邱一過,邢州就在望了。

天色已晚,官道上行人漸少,大多行人要麽是驢車要麽是牛車,高頭大馬的蕭五和齊合兩人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好在二人刻意低調,既不趾高氣揚,也不大聲說話,還有意沿道路一側行走,明顯是不想被人注意。

“再有三個時辰就到邢州了,蕭都頭,我們中途不要休息了,連夜趕路,最晚三更天也能趕到邢州。”齊合小聲說話,還一臉警惕地環顧四周。

蕭五嘴裏叨著一根草,饒有興趣地打量來來往往的行人:“連夜趕到邢州沒有問題,人不累,馬是累了。寧肯晚些到,也不要累壞了馬。”

齊合點頭,下意識回頭望了一望,茶攤之事他到現在還心有余悸:“蕭都頭,不會再有人來追殺我們吧?要不是你武藝高強,我早就沒命了,多謝蕭都頭的救命之恩。”

蕭五笑著搖頭:“太見外了,你我一路相伴,我不救你還能扔下你不管?先生時常教導我說,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會不會還有人來追殺我們?”蕭五沒有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齊合心裏沒底,不時東張西望。只是天色漸黑,已然看不清十幾丈開外。

“誰知道呢?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等也等不來。隨他去。”蕭五吐掉嘴裏的草,伸手又扯了一根樹枝放到了嘴裏,才咬了一口就吐了出去,“呸,呸!怪不得都喜歡咬草不咬樹枝,原來樹枝這麽苦。”

齊合哭笑不得,蕭五是夏縣尊最信任的人之一不假,卻又如同心智未開的孩子,心裏放不下事情,想要和他商量出一個應對的計策出來,想也別想。還是自己多操心一些好了,想到此處,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壓低了頭,時刻警惕四周的風吹草動。

身後不遠處有三匹馬飛快駛來,馬上三人,一身勁裝,看不出來是官府中人還是江湖異士。幾人不停抽打馬匹,口中喝聲不斷:“讓開,閃開!”

行人紛紛避讓。

齊合忙壓低了頭,側身一看,蕭五一臉好奇地朝後面張望,他險些沒有被氣歪鼻子,忙伸手一拉蕭五:“蕭都頭,來人可能是沖我們而來,不要引起他們注意。”

蕭五低下頭,嘟囔了一句:“他們又不傻,看著我們騎馬,猜也能猜到我們不是一般人。”

齊合無語地翻了翻白眼,蕭五真是連安慰的話都不會說,他顧不上許多,一提韁繩,朝路旁又靠了靠,險些將蕭五擠到路溝之中。

還好夜色昏暗,身後三人策馬飛奔,沒有注意到齊合和蕭五,三人一閃而過,揚起一陣塵土,轉眼消失在了視線之內。

“看,不用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蕭五自得地一笑,伸了伸了懶腰,“管他們是誰,我們只管自己趕路就行了,齊小三,別總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別說他們來了三個人,就是五個人十個人我也不怕……”

齊合摸了摸鼻子,一臉無奈:“蕭都頭,你的武功好像時靈時不靈,是怎麽回事?”

“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蕭五擺出了長談的架勢,停頓一會兒,又嘆息一聲,“還是算了吧,不說了,說也說不明白。”

齊合伸著脖子正想聽聽故事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不想沒有了下文,不由笑了:“若是蕭都頭的武功靈驗的時候,以一擋十肯定都不在話下。”

“以一擋十算得了什麽,我十歲的時候就有過以一擋百的經歷……”

“啊?這麽厲害?”

“我一個人踩了至少一百只螞蟻。”

“……”

二人一邊說,一邊任由馬兒一路小跑。不多時來到了一處村落,村落不大,在村口有一家十分普通的客棧和一家不起眼的餅店。

既然打算連夜趕往邢州,自然不去住店了,二人餓了,栓好馬,來到了餅店。

餅店不大,就是平房一間,擺了十幾張桌子,雖點了幾盞油燈,還是有幾分昏暗。十幾張桌子,坐了十幾個客人,看穿衣打扮,都是村民。只有角落裏坐了三個人,衣著鮮亮,背對著門口,一邊吃東西一邊在小聲說話。

蕭五和齊合在門口的桌子前坐下,招呼店家要了兩斤豬肉兩斤大餅和一碗燉菜,然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二人確實餓極了,顧不上許多,盡管齊合注意到了角落裏的三個人依稀就是在路上遇到的三個騎馬者,卻也抵擋不了美食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