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議事

“本王若再不挺身而出,只管自己自在不管百姓死活,本王百年之後,無顏再見太祖皇帝!”景王又緩緩坐下,臉色瞬間變換,恢復了雲淡風輕的從容,“是以本王請諸位前來,是想和諸位商議一番,要如何才能阻止奸臣繼續閉塞聖聽,讓皇上可以親眼得見民間疾苦,知道新法之禍,禍及江山。”

連若涵原本以為今日父親會當面逼婚,不想竟是商議朝政大事,她心中大定的同時,又微有擔憂,父親雖是清河崔氏家主,卻是布衣之身,既無功名也無官職,此時貿然介入朝堂紛爭,且站在景王一方,萬一景王失利,清河崔氏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不過又一想,大王爺景王、三王爺星王和四王爺慶王、五王爺雲王,四位王爺之中,三王爺和雲王關系莫逆,慶王獨來獨往,景王也是獨善其身,如今四位王爺爭權,總要依附一人才行。景王雖年紀稍大,卻有見王相助,是最有實力和三王爺、雲王抗衡之人。

宋超度緩緩點頭,起身說道:“聽金甲先生說,皇上病情因得了藥椅藥床之助,大有好轉。本來金甲先生想讓皇上繼續使用藥椅藥床,以鞏固療效。不想皇上聽信了候平磐的讒言,認為藥椅藥床並無典籍記載,是江湖郎中的把戲,恐怕會有後患,就棄之不用了,又開始服用葉木平的金丹。才不用幾日,就病情復發,現在又臥床不起了。”

原來皇上再次病情加重了,連若涵心情莫名沉重。雖說她從未見過皇上,卻對當今皇上的雄才大略十分贊賞,認為皇上是可比秦皇漢武的一代明君。盡管皇上重用候平磐推行新法,導致民不聊生,卻也並非完全是他的過錯。新法本身也是為了富民強國,只可惜被候平磐當成了排除異己的工具,被地方官吏當成了強取豪奪的借口。

平心而論,連若涵希望皇上病情好轉,重振朝綱。在她看來,景王年紀過大,難以接任皇位。慶王閑散慣了,未必是帝王之材。雲王過於年輕,在朝中全無根基。見王更不用說,輕浮、浮誇,既無王爺之尊,更無帝王之威。

只有三王爺最為合適繼承大寶,只是三王爺心機過深,又是和候平磐沆瀣一氣,是一路人,他若是當上皇上,絕非大夏之幸百姓之福。

“皇上太信任候平磐這個奸臣了,事事聽從他的提議,候平磐不除,大夏不興。”李鼎善重重地一拍桌子,憤憤不平地說道,“如今我等在皇上身邊無人,皇上身邊全是候平磐和三王爺的親信圍繞。朝中大臣自不用說,幾乎全部唯候平磐馬首是瞻,就是內宮之中的內侍,也全是三王爺的人。”

“還有二人除外……”連若涵忽然想起了二人,插話說道,“一個是金甲先生,另一個是——葉木平!”

“金甲先生和葉木平是皇上最信任的二人,一人為皇上調養身體,尋醫問藥。一人為皇上談玄說妙,煉制金丹。”景王微有疑惑之意,“金甲先生與人交往,率性而為,既不過近也不過遠,他和星王確實並沒有太多往來,卻也不被星王猜疑。葉木平獨來獨往,以方外之人自居,也和星王並無交情。只是……諸位誰和金甲先生熟識?葉木平就更不用說了,據本王所知,在座諸位和葉木平都無交情。非但沒有交情,恐怕都對葉木平多有不滿。”

宋超度點頭不語,李鼎善淡淡一笑,曹用果默然不語,崔何也是一臉漠然。

連若涵自是知道在座幾人都是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對於黃老之說神仙之道向來嗤之以鼻,不屑與之交往,於是淺淺一笑:“夏縣尊和金甲先生交情莫逆,是忘年交。小女子有一友人,名叫盧之月,和葉木平素有交往,他二人出面,可以和金甲先生、葉木平成為至交也並非沒有可能。”

“盧之月?”崔何自從連若涵進來之後,始終一言不發,聽連若涵聽到盧之月,才微微皺眉,“之月越來越不像話了,不好好讀書考試,非要和什麽方外之人交友,莫非他也想問道尋仙?哼,不學無術,朽木不可雕也!”

“話也不能這麽說,崔公,人各有志,不可強求。考取功名,入仕為官,若是一身正氣還好,可為國為民。若是只為升官發財,不顧原則立場,還會禍國殃民。”景王以前也是無比推崇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但眼下許多進士出身的官員,為了升遷不惜依附候平磐,早將氣節拋到了腦後,反倒是金甲和葉木平,並非是讀書人出身,從事的也是被士子看不起的賤業,卻能在非此即彼的站隊中,保持了獨立的人格和獨來獨往的節操,著實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