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鄭氏子弟

崔象倒也坦然,呵呵一笑:“許縣丞是本官妻弟,常來府衙,習慣了事事自己動手,夏縣尊勿怪。”

“不會,不會。”夏祥微微張大嘴巴,故作驚訝之態,“原來許縣丞是崔府尊妻弟,如此說來,下官和崔府尊也算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一家人。”崔象見夏祥並不見外,話又十分到位,心中不免欣喜,“和光在夏縣尊手下為官,他有不足之處,夏縣尊要多加鞭撻多加指正。”

“許縣丞辦事大方得體,深得本官之心。”夏祥瞥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鄭好,見鄭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不由暗暗一笑,說道,“本官早該來府衙拜會崔府尊,只是一到真定就出了一樁命案,著實抽不開身,才拖到今日,還請崔府尊見諒。”

“說的哪裏話,拜會本官,隨時都可以,審理命案,越快越好。夏縣尊一心為民,本官還要在皇上面前為你美言幾句。”崔象一臉和藹的笑容,如若不是他臉色蠟黃神情萎靡,還真有慈眉善目的一面,只不過他臉色極差,還不時輕咳幾聲,“咳、咳,本官身體一向不好,本想告老還鄉,皇上一直不準,只好拖著病體,肯將衰朽惜殘年……”

鄭好在一旁沉默不語,此時忽然插了一句:“夏縣尊所審的命案,可是董現投河自盡一案?”

“正是。”夏祥不知為何鄭好突然有此一問,又一想,明白了什麽,“此案,下官正要向崔府尊稟報一二。”

此時許和光拎著茶壺進來,以縣丞之尊做下人之事,他面不改色,反倒神態自若。也是在座各位都比他位高權重,他親自服侍眾人也不算什麽。

許和光依次為崔象、夏祥和鄭好倒上茶水,說道:“這是上好的臨江玉津,雖不如夏縣尊的龍團勝雪,也算是真定縣內所能見到的一等一的好茶了。”

聽到“龍團勝雪”,崔象和鄭好都微有訝色地看了夏祥一眼,夏祥也不解釋,抿了一口茶,連聲贊道:“好茶,水甜美潤口,茶清香怡人,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處,許縣丞,沒想到你竟是泡茶高手,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許和光忙客氣幾句。

“夏縣尊,董現一案本官也略有耳聞,到底有何隱情?”崔象放下茶杯,只輕輕沾了一下嘴唇,並未入口。

夏祥心裏清楚,崔象正在服藥,茶水有解藥之效,故不能喝茶。

夏祥將董現一案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向崔象說了一遍,崔象自始至終神色不變,倒是一旁的鄭好微有激憤之色。

“付科只是受人指使行兇殺人,幕後還有真兇尚未查明,下官正在全力追查,一定要將真兇繩之以法。”夏祥朝崔象和鄭好拱手施禮。

鄭好並不說話,微露思索之意,崔象撚須沉吟,忽然開口說道:“既然董現、馬小三夫婦三人是被付科毒殺而死,付科就是殺人兇手,判他斬監候結案即可。”

“下官也正有此意。”許和光一臉凝重地說道,“昨晚審案時,下官出於一時義憤,贊同夏縣尊對幕後真兇追查到底的做法。後來仔細一想,才覺得此事大大不妥。”

夏祥的目光在許和光的臉上一掃而過,心想許和光到底是聽到崔象所說而見風使舵,還是在背後發現了什麽而改變了主意?

“哪裏不妥?”鄭好替夏祥問出了疑問,“追查真兇乃是為官者分內之事,殺了付科,真兇還逍遙法外,豈不有違聖賢教誨有負皇上之托?”

“話不能這麽說,鄭通判,付科殺人一案,過於復雜,萬一涉及到了皇親國戚,查了出來,不是有損天威?既然真兇落網了,哪裏還有什麽幕後真兇?”許和光自得地一笑,“殺了付科,替董現和馬小三夫婦償命,董斷也算沉冤得雪,皆大歡喜,何苦再勞神費力查下去?”

夏祥沒有說話,征詢的目光看向了崔象。

崔象沉默片刻,忽然猛烈地咳嗽幾聲,許和光忙上前為崔象捶背,崔象擺了擺手:“無妨,無妨,老毛病了,好不了也死不了。夏縣尊,依本官之見,付科一案就此結案,對大家都好。”

“下官並不贊同。”鄭好站了起來,臉微微漲紅,“既然夏縣尊已經查到付科一案幕後另有真兇,為何壓下此事?下官鬥膽敢問崔府尊,可是知道付科的幕後真兇是誰?”

鄭好如此年輕氣盛,倒是出乎夏祥意外。按說身為通判,多是老成持重之人,畢竟通判一職是制衡和監察知府之用,通常會派為官多年的京官擔任,鄭好以新晉進士之身就任職通判,本來就大異常理,他又如此激憤,看來他上任真定府通判,是有人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