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登聞鼓

三日後,殿試。

一早,夏祥等人就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穿戴一新,並且學習了如何行禮以及眾多注意事項,才在內侍的引領下,排成兩列,入宮覲見。

夏祥排在隊尾,他前面是滕正元和吳永旺。二人肅然正容,見到夏祥只是微一點頭,仿佛不認識一般。

張厚和沈包二人排在前面,二人也是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大夏初始定都東京,後北上之後,才定都上京。東京的皇宮由此閑置。和東京皇宮相比,上京皇宮無論規模還是建制,都氣派了許多。

上京皇宮沿上京中線所建,有大小宮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間,分為外朝和內廷兩部分。外朝的中心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統稱三大殿,是舉行大典禮的地方。內廷的中心是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統稱後三宮,是皇帝和皇後居住的正宮。

皇上殿試之地是講武殿。

此科一共錄取考子一百一十名。

夏祥第一次步入皇宮,雖充滿好奇,卻不敢東張西望,只是偷眼看了幾下。只見各個屋頂滿鋪各色琉璃瓦件,莊重肅穆。主殿以黃色為主,也有綠色的次殿,而藍、紫、黑、翠以及孔雀綠、寶石藍等五色繽紛的琉璃,多用在花園或琉璃壁上。

朝陽升起,映照得整個宮殿群金碧輝煌,紅墻青磚,層疊如山,好一派盛世氣象。

從正門步入皇宮,走了約半個時辰,來到了講武殿。

夏祥跟隨眾考子進去之後,遙見大殿正中有一紗簾,簾後坐有一人,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只聽內侍喝了一聲喏,眾人一齊跪拜在地,山呼萬歲。

紗簾之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平身。”

若是別人聽了,或許不會多想,夏祥粗懂醫術,聽了卻是心中一跳。若紗簾之後之人真是當今聖上,從他說話聲音判斷,中氣稍有不足,顯然並未痊愈。

又一想,暗自笑了,怎會有如此奇怪的念頭,高坐講武殿上之人,不是當今聖上又能是誰?若是別人,豈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再者以紗簾相隔,不以本來面目示人,應是皇上龍體欠安,不想讓考子見到皇上的大病之相。

夏祥坐到自己的座位之上——大殿兩側已經布置好座位,事先得到吩咐的考子有序地入座。除了張厚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初次得見聖顏,都抱了三分興奮七分敬畏。

張厚的座位還算靠前,正好和沈包相對而坐。沈包的右首坐有一人,年約二十出頭,白凈無須,瘦臉淺眉,小鼻子小眼睛,頰高有骨,唇薄無肉,眼神漠然,透露出一股刻薄之相。

沈包尋找夏祥時,不意和右側之人目光相對,他淡然一笑,點了點頭。右側之人冷冷看他了一眼,扭過頭去,仿佛和他多說一句話就有多自降身份一般。

沈包自嘲一笑,目光尋到了夏祥,沖夏祥點頭一笑。目光正要收回時,又看到了滕正元和吳永旺二人。

滕正元和吳永旺二人也是相對而坐,在中間的位置。二人並未像他人一樣偷眼亂看,而是端身正坐,目不斜視,仿佛在閉目養神。

和夏祥所想的不太一樣,今日殿試,除了簾後的皇上之外,就是文昌舉和高亥、陳封、章則是三位考官,並多了數位閱卷官,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人等。不要說三王爺了,就連掌管禮部的慶王也不見人影。

或許在別的考子眼中,可以得見聖顏已是天大榮耀,並不多想其他,夏祥卻是清楚,往年殿試,除了皇上、主考官之外,還會有宰相、禮部和吏部官員在列,為何今年如此冷清?或說如此了草從事?候平磐身為宰相之尊,也不出現在殿試之中,實在說不過去。

想了一想,不得要領,畢竟聖心難測,夏祥就不再胡思亂想。皇上雖未直接露面,卻還是隔簾主持殿試,由此可見,一是皇上病情應有好轉,二是皇上親自主持殿試,是想讓此屆考子依然是天子門生。

文昌舉神色從容,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不再是和高亥夜談時頹然沮喪的面容,他在說了一番叩謝皇恩的話之後,才轉入正題:“蒙聖上恩準,今日殿試,諸位當謹記聖賢教誨,書寫道德文章,不可貪快求速,一味冒進。”

太祖至太宗年間,共有二十余名狀元是因在殿試之時第一交卷而被點中,一時之間,以速度定輸贏蔚然成風,讓許多喜歡深思熟慮用詞縝密的考子大受打擊。導致只求速度而不求知識積累,一些士子甚至相互吹捧,哄擡草率成篇者的身價,以制造知名度。已經有了應試資格的舉子以此為榮,準備應試的學童也群起仿效,逐漸形成一種華而不實的文風。

後來有大臣上書,痛斥此等不正之風,太宗決定不再以行文的遲速作為決定名次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