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夜戰

難道是聽錯了?幔陀正要回床睡覺,腦中再次閃一個念頭,不對,外面既無人影又無貓影,剛才的聲音從何而來?她悄悄推開窗戶,翻窗而出,輕如靈貓,落地無聲,在三樓的走廊中躡足前行,來到了樓梯之處。一閃,躲到了柱子後面,屏住呼吸,靜聽周圍。

夜深深,月朦朧,人悄悄,靜無聲。換了別人,或許會失去信心,轉身回去,幔陀卻不,她比任何人都有耐心,她堅信方才聽到的聲音絕非聽錯,肯定有人潛藏在暗夜的深處,伺機而動,此時比拼的就是耐心和意志力。

又過了不知幾許,暗夜中,大樹上,驀然閃過一絲光亮,是兵器映射的月亮的反光。

刀!

幔陀眯起了眼睛,準確地判斷出剛才寒光一閃的兵器正是柳葉刀。

柳葉刀刀長不過三尺,單手持刀,手自然下垂,刀尖朝上,以不超過耳尖為最佳長度。是以柳葉刀輕靈如劍,遊走如蛇,是白刃近身對戰的最有利武器。在南方一帶,以柳葉刀為武器的高手多過北方。因南方人身材矮小且靈活,和柳葉刀的輕靈相得益彰。

北方武士,多以長柄刀和陌刀為主。

幔陀身子一晃,從一根柱子後面滑到了另一根柱子後面,不知何時右手已然扣了一枚飛刀。幔陀的飛刀也是形如柳葉,大小也如柳葉,薄如蟬翼,卻也漆黑如墨,在夜色之中,如無月光,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樹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燕豪。

以燕豪的一身高強本領,取夏祥性命,原本不用如此小心,直接飛身撲入房中,一刀了結了夏祥,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是若是一刀殺了夏祥,便成了命案,必然會引起轟動。上京府查案,一向嚴謹,他雖有把握不會留下一絲蛛絲馬跡,卻也不想鬧得滿城風雨。

還是讓夏祥死得無聲無息好一些,看上去像是突然得了急病病發身亡,是以燕豪準備充足,帶全了東西,過了三更之後才來到全有客棧,藏身於樹上,靜候時機。

習武之人,直覺要比常人靈敏許多,就如虎豹一類,捕食之時,嗅覺、感覺和聽覺都比平常會放大許多。燕豪在樹上靜候多時,並未發現異常,倒也不是他過於大意,而是幔陀功夫太過高強,他並未察覺到幔陀的出現。

也是燕豪怎麽也不會想到區區一個全有客棧,會藏匿了和他不相上下的超級高手!

雖自信滿滿,畢竟行走江湖多年,見多了陰溝裏翻船之事,也不敢掉以輕心。在樹上靜候了一個時辰有余,已是四更時分,天色將亮未亮之際,正是人睡得最香最死之時,此時出手,十拿九穩。燕豪抽出柳葉刀,輕輕斬斷擋在眼前的一根樹枝——折斷的話會有響聲——正要收刀時,又看到一只“吊死鬼”拉著長長的絲在眼前晃來晃去。

小小蟲子也敢搗亂?燕豪玩心大起,或許是即將取了夏祥性命讓他大感解氣和輕松,他手中柳葉刀再次揮出,如輕風飄過,長絲瞬間從中斷開。

燕豪縱身下樹,如一只豹子,手腳並用,落地之後,一彎腰,如離弦之箭,迅速迸射而出,只幾個跳躍就來到了夏祥房間的窗下。

靜心聽了片刻,房間中傳來輕微的酣聲,燕豪放下心來,再次抽出柳葉刀,刀身薄如紙,伸進了窗戶和縫隙之中,輕一用力,“哢嗒”一聲,窗戶開了。

燕豪回身迅速掃了一眼,夜色如水,微風如夢,樹影婆娑,空無人影,他當即不再遲疑,右手一按窗台,如一股輕煙跳入了房間之中。

房間不大,東北角有一張床,床上一人,側臥床上,睡得正香。雖月光昏暗,燕豪卻一眼認出了床上之人正是夏祥。

夏祥穿了短衫短褲,背對著燕豪,微彎兩腿,右手枕在頭下,正是吉祥臥的睡姿。

西南角也有一張床,床上一人,赤裸上身,下身只穿了短褲,臥在床上,四腳張開,睡相要有多狂放就有多狂放,嘴角還有一絲口水在月光下閃爍光亮。

正是蕭五。

燕豪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他從懷中取出一根長約半尺的竹管,將一根一頭泛著青藍光芒一頭綁有羽毛的銀針放入管中,竹管對準夏祥的脖頸,就要用力一吹……

銀針上的青藍光芒是一種罕見的巨毒,名叫月下木,和見血封喉有相似之處,吞下沒事,只要一見到血,就會在數息之內致人於死地。月下木產自雲南州無量山的深山之中,是一種十分稀少的藥物,見到陽光必死,見到月光才活,是以名為月下木。

月下木得月光精華,又生長在陰暗潮濕之處,是以毒性極強卻又如月光一般不著痕跡。此毒燕豪也是偶然得之,一見人血,三息之內,人便會昏迷過去。十息之內,就如沉睡一般死去。因此毒尚未在中原和北方出現,尋常大夫和忤作驗不出是中毒而死。最主要的是,月下木中毒之後,會造成體內血液斷流,死因和突發血流不暢之死幾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