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空有一物,劍有一手(第2/3頁)

我用我的全心全意,感悟著空氣中每一個跳躍的春之XX。

與您親近,與您合在一起。

……

……

這是詩,這不是法術咒語,範閑怔怔地站在雨裏,依然堅持著自己的判斷。可是很明顯,這些像詩一樣的語言,讓自己學到了一些什麽,感應到了一些什麽。本來應該空無一物的體外空氣中,難道真的有所謂的天地元氣?而自己先前就是在運功的過程中,在回流時加上了一絲與詩意相近的心意,從而吸附回了什麽?

他的腳步有些急亂地在沙灘上踩了兩步,他的身體在風雨中的東海之濱轉了兩圈,他看著四周的空氣,看著四周的雨水,眯著眼睛,放著光芒,似乎想從這些透明或是自然的一切裏,找到那絲捉摸不到的東西。

然而什麽都沒有。

範閑的頭腦瞬息間內湧入了太多的猜測疑惑與判斷,令他有些難堪重負,悶哼一聲,揉了揉眉心。

書是苦荷大師留下來的遺物,用四顧劍偶爾露出的一句話,可以知曉,這位北齊前國師對於西洋的雞肋法術極感興趣,甚至在大東山上還小露了一手。

可是全部是意大利文,那位國師再如何驚才絕艷,也應該不會。那他是怎樣練成的?他究竟練成了什麽?

還有那個記載著或許與法術有關的詩集,本身也古怪,看年代已經很久遠了,甚至應該是遠在苦荷出生之前,大概便是這片大陸上某位前輩,偶爾接觸到了西方大陸上的法術精要,從而強行記下了這些話。

範閑忽然有些後悔,不該如此匆忙地把這本小冊子交給老師帶去遙遠的西方大陸,自己應該再研究一下,憑借監察院的力量,說不定可以挖出那位早已成了白骨的前輩究竟是誰,然後從那條線再往歷史中挖下去。

雨水從他的臉上淌落,範閑忽而解脫地笑了起來,自嘲地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在強大的壓力下,確實有些走火入魔了——大東山上的勝負已經證明,無論苦荷大師練到什麽程度,對於這種古怪的法門有多少掌握,終究還是沒有什麽本質性的變化,還是敗於陛下之手。

法術,法術,或許並不是人們所想像的雞肋,但也不可能是改變一切的利器。

範閑有些低落地回首,離開了海邊,向著雨水中的東夷城行去。四顧劍已經去世,整座東夷城此刻想必都陷入悲哀與絕望之中,此時他必須回去,與劍廬的弟子們見面,將此間的形勢控制住。

他不知道,他錯過了一個很珍貴的機會,一個可能打開那扇門的機會。這種機會不論是這片大陸上,還是在那片大陸上,都是極難得才會偶爾出現,一旦逝去,再要抓住此等機緣,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好在機緣和運氣這種虛無飄渺的事情,總是和人類的堅毅與好奇心有關,以範閑的勤奮程度和探知欲,想必他再次摸到這扇門的時間,應該會短一些。

※※※

草廬深處有白煙升起,這白煙不是炊煙,也不是秋深時燒落葉時有刺鼻味道的煙霧,白煙昭示了一個事實。所以能夠看到白煙,聽說了白煙的東夷城百姓們,都惶恐不安地看著那個方向,有些人更已經跪了下來,向著那邊叩首不止。

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劍聖大人辭世的消息。

範閑走到了劍廬的門口,所有劍廬外圍的弟子都對他怒目相視,眼中燃燒著的仇恨之火,完全足以把他燒融掉。以範閑堅強的意志,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難免心悸。

他知道劍廬弟子的恨意從何而來,因為四顧劍本來就是死在慶國皇帝陛下和慶國大宗師葉流雲的陰險夾擊之下,而自己這位慶國權臣,毫無疑問,成了一種被仇恨的替代品。

然而範閑來不及思考如何緩和這些劍廬弟子的情緒,他只是看著草廬深處的白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推門而入,直接到了草廬劍坑旁的平地上,看著熊熊柴火,異常幹脆地走上前去,往火裏灑了一把東西。

火苗的顏色頓時變了起來,而火裏那位大宗師的遺骸早已經看不見了。

隨著範閑的這個動作,嗤嗤劍意縱橫於劍廬深處,十一把長劍圍住他的周身上下,劍意吐露如蛇芒,下一刻隨時會將範閑刺死於當場。

劍廬十三子,除了跪在最前方的雲之瀾和王十三郎,所有人都被範閑這個動作給激怒了。

……

……

範閑感受著徹骨的侵體寒寒劍意,不敢有任何大的動作,因為他知道,面對著十一個九品的夾擊,只怕就是陛下親自來此,也要考慮要不要暫避其鋒,至於自己,更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他望著跪在前方的雲之瀾說道:“煙裏有毒,我不想這些白煙殺死東夷城一半的人。”

看見白煙時,範閑便心驚膽跳起來,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海畔枯坐片刻,劍廬弟子們竟是如此幹脆地火化四顧劍的遺骸,畢竟在他記憶裏,這片大陸還沒有火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