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幽(第2/3頁)

皇宮裏沒有什麽消息傳出來,看似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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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響玉鳴,眾大臣依次排列上殿,其中就包括門下中書最前的舒胡兩位大學士,還有諸部尚書,戶部尚書範建也在其列,只是龍椅之下的位列中,已然少了數人。

這數人此時只怕正在大理寺或監察院中。

群臣低頭而入,片刻平靜後卻愕然發現,龍椅上並沒有人。

舒蕪憂心忡忡地看了胡大學士一眼,雖沒有說什麽,但眼神裏已經傳遞了足夠的信息。這位老學士隨侍陛下多年,當然知道陛下的心志手段,既然說推遲半個時辰,那便是陛下一定有把握在半個時辰之內了結所有事情。

以陛下的氣度,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做,他也不會說。

只是此時半個時辰已過,他卻依然沒有上朝,難道說宮裏的事情已經麻煩到了如此地步?

此時京都的雨早已停了,天邊泛著紅紅的朝霞雲彩,雖無熱度卻足以讓睹者生起幾絲溫暖之意。只是太極殿上的這些慶國大臣們,心頭卻是寒冷緊張不安。

隨著一聲太監的唱禮,那位穿著龍袍的男子終於姍姍來遲。

山呼萬歲之後,依序說話,遞上奏章,發下批閱,所有朝會的程序顯得是那樣流暢自然。在這樣一個早晨,沒有任何人敢讓皇帝陛下稍動怒氣。

舒蕪擡頭偷看了一眼,發現皇帝陛下坐在龍椅上面色平靜,只是略現疲憊之色。

任何觸黴頭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畢竟朝廷的規矩在這裏,文臣們的職責所在。堂堂兩部尚書忽然被逮入獄,都察院禦史十去其三,京都驟現兩宗大血案,此等大事,一味裝聾作啞,也躲不過去。

舒蕪嘆息一聲,在心中對自己暗道一聲抱歉後,出列緩緩將昨夜之事道出,然後恭請聖諭。

皇帝撐頜於椅,沉默許久後,緩緩說道:“監察院之事,皆得朕之旨意,這些人都在獄中。”

舒蕪平素裏也敢與陛下正面沖突,嚴辭進諫,但他知道,這只是陛下需要自己這樣一位略顯滑稽的諍臣,可今日之事甚大,怎麽也不能貿然相詢。他吞了一口唾沫,潤潤自己因為緊張而有些幹澀的嗓子,恭敬稟道:“未知顏尚書諸人所犯何事。”

皇帝看了他一眼,閉上了雙眼,揮了揮手。

姚太監早已自龍椅身旁的黃絹匣子裏取出數份奏折與卷宗,小跑下了禦台,分發給了站在最前列的幾位老大臣。

奏折與卷宗上寫的什麽東西,像舒蕪、範建這些老家夥當然心知肚明,早已猜到,但是當他們自己傳閱時,依然要表現出震驚、憤怒、愧疚的表情。

卷宗上當然是監察院的調查所得,針對昨夜被索入獄的那些大臣的罪名,一椿一椿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口供俱在,人證物證已入大理寺,完全將那些大臣們咬的死死的,根本不可能給他們任何翻身的機會。

而朝堂上這些大臣表演的那三種表情,自然是要向陛下表示,自己這些人對於吏部尚書顏行書諸人的罪行一無所知,故而震驚。身為朝中同僚,對於這些食君祿,卻欺君罔上,欺壓良民的罪臣無比憤怒……至於愧疚,自然是因為同朝若幹年,居然沒有能夠提前發現這些罪臣們的狼子野心,未能提前告知陛下,揭穿這些人的醜陋面目,難逃識人不明之罪,辛苦陛下聖心禦裁……不免有些愧對陛下,愧對朝廷,愧對慶國百姓。

這三種表情做的很充分,而皇帝的表情卻依舊是淡淡的,唇角露著自嘲與嘲弄,他今日上朝之所以晚了半個時辰,自然是因為要在含光殿裏安撫母親,還要將皇宮裏的一切料理妥當。

很明顯,他沒有向皇太後說明自己動怒的原因,但很怪異的是,沒有能夠將長公主暗中抹去,這位皇帝陛下並不如何失望。

群臣之中除了三種表情之外,還有一種表情,那便是惶恐驚懼。

卷宗在朝堂上傳了一圈,已經有四位官員跪到了地上,這幾位官員也是往日裏與長公主有些關聯的角色,與卷宗上所涉之事脫不了幹系,一見這卷宗,便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這四位大臣跪在太極殿中拼命磕頭,卻不敢高呼聖上饒命,因為他們清楚,自己的皇帝陛下,最討厭的便是那些無恥求饒之輩。

皇帝冷漠地看了這四位大臣一眼,說道:“罪不及眾。”

四位大臣身子一震,似乎沒有想到陛下居然就這樣輕輕松松地饒過自己,大驚之後的大喜,讓其中一人忍不住癱坐於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皇帝皺著眉頭看了那人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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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之後的禦書房。此時剩下的才是慶國真正的權力中心,門下中書包括六部三寺的老大人們依然如往日般坐在繡墩之上,只是今日這些大人物們卻像是覺得坐在了針尖之上,十分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