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菊花、古劍和酒(一)(第2/3頁)

已經有人上來打招呼了,只不過由於最近陛下對於範閑比較冷淡,加上婉兒的身份也不允許那些年輕的大族公子哥們兒與範閑說太多年輕人應該說的話題,所以只是稍一寒暄便又分開。範閑一邊溫和笑著與眾人說話,一面卻開始放空,覺得有些無聊,下意識裏便開始按照自己的職業習慣開始觀察起四周的環境。

懸空廟孤懸山中,背後是懸崖峭壁,上山只有一條道路。今日慶國皇室聚會於此,山下早已是撒滿了禁軍,重重布防,內圍則是由宮典領著的大內侍衛們小心把守,至於那些低眉順眼的太監們當中,有沒有洪公公的徒子徒孫,誰也不知道,只不過範閑沒有看見虎衛們的身影,略微有些奇怪。不過以目前的布置,真可謂是滴水不漏,莫說什麽刺客,就算是只蚊子要飛上山來,也會非常頭痛。

他微笑著與任少安打了個招呼,看著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被人拖走,心裏也笑了起來,嶽父辭相已久,原先的那些人脈終於是要漸漸淡了。往上方望去,範閑不由眯起了眼睛,慶國權力最大的幾個人此時都在這個木制廟宇之中,遠遠似乎能夠瞧見最上面那一層,一位穿著明黃衣衫的人物,正撫欄觀景。那位自然是皇帝陛下。

仰頭看著,範閑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腦中忽然一轉,很好笑地幻想出了一個場景——如果這時候北齊人或者是東夷城的高手們,把這座懸空廟燒了,這天下會忽然變成什麽樣子?當然他也知道,今日京都布防甚嚴,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只是依然很放肆地設想著,如果自己要爬上這座廟宇,應該選擇哪些落腳點,選擇何等樣的線路,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上到頂樓。

這真的純粹只是職業習慣而已。

一位太監從廟中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廟前空坪上的年輕貴族們趕緊閃開一條道路,那太監走到範氏三人面前,很恭敬地低聲說道:“陛下傳婉兒姑娘晉見。”

林婉兒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範閑,柔聲問道:“戴公公,只是傳我一個人?”

戴公公可是範閑的老熟人,也知道在眾人矚目的場景中,如果範閑沒有被傳召入廟,會帶來什麽樣的議論,偷偷用歉疚的眼光看了範閑一眼,沉穩說道:“陛下並無別的旨意。”

範閑笑了起來,對婉兒說道:“那你去吧。”頓了頓後輕聲笑著說道:“舅舅總是最疼外甥女的,這個我知道。”

看著婉兒消失在懸空廟黑洞洞的門中,範閑眯了眯雙眼,沒有說什麽,領著妹妹向另一角走去,準備去看看那邊可能獨好的風景。不料有人卻不肯讓他輕閑下來,一個略有些不安的聲音響了起來:“師傅。”

回頭一看,果然是葉靈兒那丫頭,看著對方有些不安的臉色,範閑清楚是為什麽。明年葉靈兒就要嫁給二皇子,而自己與二皇子之間看似鬥氣般的爭鬥,實際上暗中卻是血濺肉散,暴戾十足,對方既然是葉重的女兒,哪裏會不清楚其間的真實原因。

他望著葉靈兒溫和一笑,說道:“想什麽呢?是不是怪我把你未來相公欺負的太厲害?”

葉靈兒見他神色自若,這才回復了以往的疏朗心性,笑著啐了一口,說道:“還擔心你不肯和我說話了。”

若若在一旁笑了起來:“這又是哪裏的話?”

葉靈兒嘆了口氣,說道:“老二也不知道在哪裏……日後牌桌子上少了他一個人,還真有些不習慣。”範府後園之中,這一兩年裏時常會開麻將席,席上四人分別是範若若範思轍姐弟倆,另兩位就是林婉兒和葉靈兒這一對閨中密友。

“還不是你和若若給範思轍、婉兒送錢。”範閑笑著說道:“這牌局散了,你也可以少輸點,樂還來不及。”

正說著,秦恒遠遠走了過來,還未近身已是嚷道:“你們躲在這裏說什麽呢?”看他這聲音洪亮的,只怕是刻意想讓場間眾人聽的清楚。範閑苦笑道:“在說關於麻將牌的事情。”

秦恒來了興致,一拍範閑的肩頭,說道:“這個我拿手。”他看了一眼四周,微微皺眉道:“賞菊會……本是陛下讓這些大族子弟們親近的機會,你身邊卻這麽冷清?”以範閑如今熏天的權勢,就算那些人自卑於身份,也總要來巴結幾句才對,斷不至於弄的如此冷清。

範閑臉上一片安靜,應道:“今日才知道這菊只能遠觀,不能近玩……我的性情你也清楚,本就不耐和這些人說什麽……至於結交親近,”他笑了起來:“實在是沒有這個興趣。”

所謂賞菊會,在他看來,不過是類似於前世如酒會一般的交際場所,又有些像茶話會,借此來顯示一下彼此與皇室之間的親疏關系,確立一下地位。只是對於範閑來說,他根本不屑於靠皇權的威嚴來宣示自己的存在,所以覺得實在很是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