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9章 第六代導演(第2/3頁)

“整個二十層的時間裏,我們倆誰都沒說話,快到二十層的時候,他忽然問我:《變形金剛》看了嗎?我當時也很慌,接了一句:你剛買的摩托車啊?”

電梯門打開,兩個人都直接走人,全都是一腦門子的汗。

這就是婁葉的性格。

所以,趙浮生對於他不找自己,反倒是直接很正式的去公司拉投資,倒是可以理解。

他就是那樣的人。

“誰啊?”

範寶寶聽到趙浮生打電話,隨口問道。

“婁葉。”

趙浮生笑著解釋了一下,說道:“你說這家夥,是不是讓人無奈。”

“別扭的脾氣。”

範寶寶總結道:“現在的第六代裏面,估計也就只有他還在堅持了吧。”

趙浮生一怔,隨即默然不語。

第六代導演指八十年代中、後期進入北電導演系,九十年代後執導電影的一撥人。

以婁葉、王曉帥、賈科長、張圓、路學章、張陽、關虎、王安全為代表。

至於和梅婷李小冉深陷情感糾葛的那位,純粹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那是個什麽東西啊!

這批第六代導演裏面,趙浮生最欣賞的,無疑就是婁葉。他是極度風格化的一位電影導演,說是電影作者也不為過。

凡是極度風格化的導演,極其容易辨認,也很難被外界理解。可以說是鮮明地不能再鮮明,模糊地不能再模糊。

婁葉早期的作品中《危情少女》曲穎參演,畫面拍得一度像恐怖片,從氛圍的營造上、畫面色彩等看一眼真的會誤以為是拍的恐怖片。

婁葉電影的內核是文藝,通過《頤和園》余紅的口說了“欲望得不到滿足,行動必要受阻”。

說白了,就是帶點顏色的東西。

在他看來,那是展現自己電影的風格的一種方式。

比如《蘇州河》,那是表達一種愛情的幻滅感,你說“假如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找我麽?會一直找麽?會找到死麽?”一連串的“會”,美美卻說“你撒謊”。

一句話來總結就是北島的那句“那時我們有夢,關於文學、愛情和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深夜飲酒,都是夢破碎的聲音”,大抵是對八十年代自由主義的緬懷和向往吧。

凡是過去了的要麽成為包袱,永遠都不得和解;要麽成為改變未來的種子。

當然,還有王曉帥,這家夥很有創意。

黑白片《冬春的日子》找的是其現實中的美院附中同學劉小東和喻紅出演,其中的雙人動作表演當時確實很大膽。

從演員層面來講,郝蕾和郭曉冬、喻紅和劉小東都演出了導演想表達的情欲背後的虛無感,或者說情欲是逃避現實的口子,但是從導演本身來講,王曉帥有模仿婁燁的痕跡。

沒辦法,圈子就那麽大,別人在做什麽都清楚,很多時候自己想做事的時候,不自然得會借助別人的方法去做。

《十七歲的單車》和《青紅》應該是他比較出名的兩部片子,兩部片子都有大美圓。

另外,多年以後,王曉帥賞識的導演胡波,為我們奉獻了《大象席地而坐》,值得贊揚。

剩下的,是趙浮生接觸不多的賈科長。

老賈這個人,怎麽說呢,很有意思。

哪怕時至今日,未來影視在圈子裏風生水起,賈科長也沒有仗著和趙浮生當初的貧賤之交而做點什麽。

他一直在努力拍自己認為合適的東西。

這一點趙浮生倒是覺得很不錯。

記憶裏,老賈曾經客串過某個電影,裏面有句台詞很有意思,他說:“說白了大家都是沒本事的人,你這個樣子怎麽在江湖上混?”

趙浮生認為很有道理。

寫作的、拍電影的、玩藝術的更多的是,如果你的作品給人思考,那就是意義所在;但不幸的是,我們都是普通人,不是每個人的作品都能有價值。

也就是說活著是更普通的存在,別想著拍《小武》、《站台》,別想你那三部曲了,得閑炒飯,少放點鹽對健康有益,那個可能更實在,也更接近現實。獨立制片人都想拍邊緣人物拍現實,其實現實沒什麽好拍的,就拍生活,誰離婚了,哪個人又跳了長江,挖掘那些人背後的共同特質可能比所謂的三部曲更加有意義。

科長的成熟是從尊重市場規律開始,也就是背棄年輕時的理想主義開始。

總而言之,在趙浮生眼中看來,第六代這批導演,是漂浮於命運洪流中的一群人。

他們經歷這個國家轉變的過程,過後想尋找意義卻不可得,或者選擇不斷重復去安放不安的一生,或者在聲色犬馬中對酒當歌。

趙浮生並不是一個文藝的人,可是每當想起這群人的時候,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