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7章 這輩子,孤就沒想過能善終

李懷癱坐在城門樓上低聲啜泣時,越哭感情就越悲傷,他這是標準的多年來徹底投靠季從遊以後,心也徹底站在了魯王室這一邊。

原本一個普通的窮苦少年,曾經什麽都不懂,但入了宮,跟著季從遊一起學習,一起成長,他才明白,當年的他為什麽會那麽窮苦狼狽,絕大多數魯國內,和他一樣窮苦狼狽的平民,真不是魯王昏聵造成的,而是全得益於蕭家、王家之類士紳豪門,壓榨壓迫的。

現在底層平民們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可那些壓榨他們不知道多少代的豪族,還能裹挾海量的財富,跑路逃亡商帝國繼續享受富貴?反倒是這位仁善的少年天子,不得不留下來背鍋?

不公啊,連他這個太監,宦官,都很為季從遊鳴不平,更為魯國那些世代被壓迫壓榨的草民們感到不公。

他也更加痛恨,那些能席卷走海量財富的士紳豪門了。

季從遊也逐漸被感染的悲從中來,蹲下身子慢慢拍打李懷的肩頭,他何嘗不希望阻攔下大撤退的蕭家、王家等商隊?何嘗不想拿下對方累積好多代的財富?那畢竟是各家幾代以來搜刮民脂民膏,從全魯國平民百姓身上盤剝出來的,就這樣帶走?若是攔下來,再把那些財富歸還於魯民,那該有多好!

民間吸收上來的財富,應該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才是國家昌盛之道,而不是被那些家夥帶走,繼續享受他們奢華無度的貴族生涯。

可是季從遊做不到。

他甚至有種希望,希望薛城李元書突然出現,攔下那些頂尖豪門的商隊,哪怕之後李元書就讓他這個魯王禪位,李元書成為新王建立新朝代……

那又有什麽不好的呢?想想以往自己只是保一些心向他的太監,宮女不被處死,都要經常沒臉皮的跑到那些豪門裏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王位,坐著也沒多大意思的。季從遊今年才25歲,他難道是天生不要臉面的麽?

就在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一陣陣巨大的喧嘩聲,突然就從遠方響起,而且這類喧嘩還在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季從遊驚醒後,起身抓出百裏鏡眺望,看了幾眼就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笑死孤了,笑死孤了,沒想到竟然夢想成真!”

“蕭賊、王賊、林賊,我看你們這次還向哪裏逃!李元書來了,伴伴,李元書真的來了。”

他所在內皇城城門樓,其實比曲阜外為城墻還要高大一些,站在城門樓上,一眼就越過數裏,看到了南城門外,浩大的水運碼頭上,正在上演著各種人生百態。

碼頭邊一艘艘即將楊帆的大船上空,更淩空懸浮著一道身影,淩空飄在空中,手握一道數米高的小型龍卷風。

毫無疑問,幾米高的小型龍卷風,可吹不翻蕭氏、王氏、林氏等最頂尖豪門執掌的數百噸大船,這還是因為地處內陸的水運碼頭,曲阜外的橫河,不足以讓上千噸大船通行,這裏才會只存在百噸級別的船隊。

等這些頂尖豪強,依托橫河到了出海口時,肯定就全換成千噸,兩千噸大艦了。

但,幾米的龍卷風吹不翻船只,又如何??關鍵是威懾力啊!

有一個能淩空飛渡,掌控自然風暴的人物到了船隊上空,只是這類似仙跡的威懾力,足以讓蕭家、王家、林家上上下下,所有的家丁水手,炮兵等等,全部絕望,不敢升起抵擋心態了。

李懷也起身,抓著一個百裏鏡眺望一番後,臉色變換的極為精彩,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嘆息,“王上,李元書此來,對蕭家、王家等是滅頂之災,可對大王,也未必是福啊。”

情報中,薛城李元書一直以薛城為根基在向周邊擴散,連雲州州城所在地,都沒有急著去收編,雲州十幾府,李元書至今才拿下了兩府而已。

這才是王家、林家、蕭家等頂尖豪門,還能控制節奏變慢家產,去跑路的底氣。

就連次於蕭家那一档次的接盤俠們,也還有心情準備在坑王都一代的最基層士紳地主。

可李元書突然殺過來……就攔住了蕭家等大撤離,最後也是最精華的商隊?

這對士紳貴族是滅頂之災,對季從遊?是福是禍也不可知。

季從遊笑的差點都笑出淚了,“不怕,不怕,即便我禪位又如何,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各位老賊,淪落的和孤一樣處境,我就滿足了,這輩子,我就沒想過能善終,父王被當豬養了一輩子,但也只是三十許壯年就病死,難道真以為我不清楚,那只是父王想暗中嘗試一番,就死了!”

“登位十幾年,我也最多護住你們這些人了,連多年前的名帥楊定遠,孤聽聞他作戰不利,卻被兵部各種坑害,催促出戰,孤不忍老帥被坑,又如何?只能像是老鼠一樣不敢發出絲毫聲音,否則就是和父王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