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市義

自從顧鯤一出現,朱悠然身邊的宮女們就都很識相地消失了,靜悄悄地,以至於讓人意識不到她們的離開。

坐在禦花園裏,跟未婚妻聊了足足三五分鐘,顧鯤才緩解了這半年多來對未婚妻完全不關心帶來的隔膜與尷尬,了解了不少關於朱悠然的近況。

原來,自從9月初,朱悠然就已經去國外留學讀大學了,目的地國正是華夏。

只是那時候顧鯤已經在坐遊艇去澳洲的路上,所以沒關心到這點小事。後來又一連串的奔波,一直忙到現在,竟然消息滯後了一學期之久。

之所以選擇華夏留學,也跟如今蘭方面臨的國際形勢和態度傾向有關。

朱悠然的大哥死在劍橋,二姐死在伊頓公學,這是血海深仇。朱猷棟吃了那麽大的虧,肯定打死也不敢再把朱悠然往布系五狗為代表的西方國家那送的。

如今距離春節只有幾天,朱悠然還是放寒假,回來過年,所以才會在蘭方。年後以她的特殊情況當然可以多請一些假,過完元宵節是毫無問題的。

今年的元宵節是2月7號。而元宵節之後不到一周,就是朱悠然18周歲的生日了,她是雙魚座的嘛。緊接著便是安排在2月14號情人節這天的婚期、然後就是蜜月……

估計朱悠然怎麽也得3月初才能回去開學了。

……

“是我太不關心你了,我向你道歉,原諒我吧——不過,你到底上了哪所學校?慚愧,我就一事不煩二主,逮著你一個問了。”

顧鯤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他也是聊到這一刻,才意識到對未婚妻的關心實在欠課太多,只能一點一點不恥下問。

朱悠然也是一愣,很顯然是因為離別太久,聊著聊著比較跳躍性,居然忘了哪些說了哪些沒說:“我剛才沒說麽?呵,好像還真沒說,好吧,原來你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學校——那就聽好了,我不是什麽大牌,以後我跟你就算校友了。”

顧鯤下意識覺得不妥:“你去那種學校幹什麽?你想留學,北大清華還會不收嗎?我當年是務實,也不想搞太特殊,才交大隨便念念的。”

“那我就該在乎學歷虛名?我就是想跟你當校友不行麽?”朱悠然半開玩笑地狡黠一笑,見顧鯤表情認真有當真的危險,她才擺擺手示意對方放輕松。

“好啦好啦,剛才開玩笑的別當真,誰稀罕當你校友了。我不過是因為北方天氣不適應,所以去滬江咯,那兒硬件生活條件也好,你的朋友也多,方便照料。要是嶺南有稍微靠譜點的大學,我去粵州念也不是不能接受,但那些學校實在太差了嗎。

對我來說,上大學就是學點實幹的東西,差不多能增長見識就行,學歷文憑不過是浮雲罷了,我要那東西作甚?如果不是為了接觸民間疾苦、庶民生活,父王請一堆家教單獨教我都沒問題。”

天氣原因,水土不服,這個理由不錯。顧鯤也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覺得“果然很符合郡主的脾氣,日常決策全憑心情”。

顧鯤也就不再問清華北大的事了,只是說:“那復旦呢?你要到滬江念書,復旦的招牌才是最響的。我當年去交大只是因為我要念海洋工程,專業問題。”

朱悠然沉默了幾秒鐘,轉述道:“這其實也是父王的建議,我相信他的決策。父王說,他越到晚年,越覺得咱東方人自己的政治智慧有價值,適應漢人與漢人之間打交道,華夏那種工科生做官的頂層選拔有大智慧。

對我來說,學意識形態或者公共管理的專業,那才叫掉坑裏了,三觀被西方所謂普世洗腦了,將來還怎麽讓蘭方不被帶歪?我們要學的是他們的自然科學技術,至於他們的意識形態和公共管理法律那套,他們自己留著用就好了。

所以,父王讓我別選華夏那些近年來的文科強校,父王說那些學校有些院系已經墮入路徑依賴了,曾經因為研究西方、走到了學界地位的制高點上。讓他們與時俱進就會失去現在的學界地位,最後就漢奸了。我們還是實用注意一點,棄瑕取用。”

對朱悠然這種人,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跟當初胡安·卡洛斯一世那樣咯。

千萬別被事實上已經過氣、但是靠商業互吹繼續延長學術生命的學閥利用。

顧鯤聽了,倒是有些驚訝。

對於這個決策本身,顧鯤認為以朱猷棟一輩子活下來的閱歷,肯定是能夠做出的,只是沒想到朱猷棟對這背後的道理也看得這麽透徹。

“這個倒是對的,西方人最常用的伎倆,就是利用他們事實上強大,然後強行解釋他們為什麽強大。明明是靠科技霸權實現的強大,卻希望外人相信他們是靠Federalist-Paper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