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鬼難纏

作為一個前世就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他對這方面的動向太敏感了。

之所以要加個“重新”,是因為冷戰的時候就敵視過,冷戰結束後松懈了幾年。

只不過從95年11月到96年4月,大家打打嘴仗,算是鋪墊鋪墊。

南棒的大宇造船,能在95年底火中取栗成功,一方面是因為人家敏感,卡了嗅覺靈敏的時間點,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南棒一貫是大洋國的小弟馬仔,所以南棒公司受到的監視不多。

可見這種生意,看清天下大勢和時機,比本身的實力和交情,要重要得多。

一個交情背景很鐵杆的人,晚一年花了大價錢做成的事兒。換個藉藉無名的愣頭青,只要早上一年,只花微小的代價一樣有可能做成。

對於顧鯤來說,他估計自己最大的困難,不是下定決心買船,而是怎麽樣讓人相信他真心是為了搞旅遊業而買船。

他可以舍得暫時不賺錢,以待天時。但他不能讓別人這麽“以為”他。

在別人眼裏,他必須是演得像一個想要賺快錢的。

……

第二天一早,起來的切裏雪夫經理,聽到了顧鯤的意向,頓時就驚得說不出話來:

“親愛的顧!你說的是真的麽?你就因為手頭還有四五百萬美元,想要在我們黑克蘭投資花掉,就隨便找項目?我們赫爾松船廠還有很多產品滿足您的需求的,您何必去找尼古拉耶夫的人呢!”

切裏雪夫已經跟顧鯤做生意嘗甜頭上癮了,公賬打對折、私賬三七開的生意,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多的。

就等於他賣掉一艘前國企的船,有相當於原價15%、或者說如今實際賬面成交價30%的錢,會變成他以及其他業務經手人/管理層的錢。

這種好事兒,多多益善啊,怎麽能把金主放跑呢。

幸虧顧鯤已經充分了解了他的為人,所以及時跟他攤牌:

“切裏雪夫先生,不管我買的是赫爾松的貨,還是尼古拉耶夫的貨,你那份,都不會少的。你永遠是我在大敖德薩地區一切生意的介紹人,我這人很仗義,不會甩開有優良合作經歷的供應商單幹的。我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能讓尼古拉耶夫的人知道,你拿了多少錢。”

顧鯤知道台面以下的生意邏輯,是絕對不能和台面以上公事公辦那麽幹的。

台面以上的生意,壓價是第一要務。台面以下的生意,不得罪人是第一要務。否則人家成事不足給你使絆子,成本只會比公事公辦更大。

要拉更多的人下水,大家一團和氣。最好呢,這一團和氣之間還不會相互串供。

或者至少是讓他們都戴著假面,哪怕一起泡澡一起馬殺雞、假裝徹底坦誠串供時,告訴別人的那個“我實際得到了多少好處”的數字,也要比真實數據低很多,裝可憐,免得對方嫉妒和不甘心。

顧鯤不怕給切裏雪夫錢,他只怕他給切裏雪夫的數字,落到將來要合作的尼古拉耶夫船廠的相關負責人耳朵裏時,引起對方的嫉妒。

切裏雪夫當然也是一聽就明白了:“顧,你真是太敞亮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咱是一輩子的朋友。這種事情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

當天下午,顧鯤就在切裏雪夫的牽線搭橋之下,見到了尼古拉耶夫造船廠、一名全權負責退役報廢資產的評估處理的經理人。一個微微有點白發、留著小胡子的老者,名叫迪米特裏。

雙方自然又是一陣觥籌交錯,顧鯤也恰到好處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稍許談判了一下之後,迪米特裏就表示原則上沒問題,廢棄母艦本來就能賣。只不過是否按照廢鋼價,還要具體評估。

另外,就是要考慮銷售前是否拆出“哈爾科夫號”的動力系統。因為按照行業慣例,賣廢鋼的都是拆了動力,讓人拖走拆解的。

顧鯤當然是表示不希望拆解動力系統,代價則是他可以加錢。

為此,顧鯤提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理由:“迪米特裏叔叔,我希望您認清一個實際操作中的困難。你們尼古拉耶夫造船廠,乃至隔壁赫爾松、塞瓦斯托波爾的廠,都有一個麻煩,那就是你們是黑海的船廠。

你們這兒的船要賣到外國,必須通過奧斯曼人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而奧斯曼人歷史上是有以無動力船舶拖曳通過海峽會威脅航道安全的理由,拖延拒絕的。

另外,這種拖曳風險理由,對於亞洲買家來說,也可以適用於通過蘇伊士運河。如果蘇伊士運河方面拒絕了,我們就得走直布羅陀海峽、最後靠著拖曳動力,通過風高浪急的好望角,這樣的成本增加太大了!

如果你們非要覺得動力系統和航行控制系統敏感,一定要拆除,我也希望你們最好是等我們的水手靠著自己的駕駛,把船開過了博斯普魯斯海峽、也開過了蘇伊士運河後,再找個第三方管控的港口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