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對面

衛阿姨的邀請,薛老三正是求之不得,他倒非是為有機會和衛蘭在一起而歡喜,而是因為,先前的苦思無解之局,在衛阿姨的這個邀請下,不敗而敗了。

試想,他都在衛阿姨家坐了,屆時,再傳他薛向不尊重老同志,霸占人居所的閑話,誰還會信。

薛向赴約,劉洪自然明了其中意味,他也跟著松了口氣,一邊婉拒著衛阿姨言不由衷的邀請,一邊對薛向道,袁專員那邊還有事兒,他得先過去了,稍後,他會派人將房子鑰匙送過來,說罷,便告辭離去了。

劉洪去了,趙明亮自不好再賴在門口,思及薛向收拾張徹的狠辣,他也不敢拿大,點頭哈腰地沖薛向問好,又再度跟衛阿姨道歉,這才灰頭土臉地去了。

進得屋來,薛向才知這排排小樓,非只布局,外飾,獨具匠心,跟這座古意園林一脈相承,便是這內裏的構造,也極盡精巧。

踏進門來,前行兩米余,竟是一座紅木拱橋,拱橋下正是潺潺流水,單看顏色澄碧,和先前瘦溪所見,如出一轍,便知此乃從瘦溪引進的活水。

屋內生水,薛向只在他伯父在嶺南的那座半山別墅,和港島的那家平頂山豪宅中見識過。

前二者,一用活水作噴泉,一用活水作腳下地磚的布景,一大氣,一奢侈,但都不足盡水之真意。

獨獨眼下,這紅橋碧水,穿堂而過,才酣暢淋漓地詮釋了什麽叫小橋流水人家。

踏過拱橋,便是一四方的亭子,說是亭子,或許有些勉強,因為沒有穹頂,只有四面欄杆,圍著一方寬大的青石圓桌,石桌周圍,置著數張圓凳,細細朝亭下看,便又瞧見亭外置著一環形溝渠,活水引注而來,渠中十數條錦鯉,正歡快地搖擺遊嬉。

瞧見這番陣仗,薛老三心頭,就剩了匠心獨運,鬼斧神工四字。

的確,有這樣的精巧雅舍,也就難怪老領導們不肯搬家了。

思及此處,他又開始遐想,自家的住所該是怎生光景了。

“薛向啊,喝茶,這是蘭丫頭他姑父存得龍井,你嘗嘗,嘗得喜歡,我給你包二兩。”

薛向正打量著屋中布局,衛阿姨一手捧著茶杯,一手端著果盤,步了上來。

薛老三慌忙接過,端著茶杯瞧了瞧,但見茶湯清亮,茶葉碧綠,片片站直,不用清嗅,濃濃的香氣,便直入肺腑,便知這的確是絕頂好茶。

他笑著誇贊幾句,衛阿姨便喜道:“喜歡就成,我一會兒叫蘭丫頭給你包,對了,時間不早了,你過門是客,又和蘭丫頭是老同事,就在這兒吃晚飯吧,我現在就去準備,你慢些喝茶,我叫蘭丫頭來陪你說話!”

說罷,不待薛向婉拒出口,衛阿姨便歡快地步下亭去,留下薛老三左右為難。

衛阿姨下得亭後,便朝樓上尋去,轉了一圈,卻沒尋著衛蘭,最後轉回廚房,才發現衛蘭正圍著圍裙,在水龍頭下,洗著一網青椒、西紅柿。

衛阿姨上前,輕輕戳了戳她腦門兒,“喲,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我家蘭丫頭也曉得燒火做飯啦,死丫頭,耳朵真靈,我剛說留人家吃飯,就讓你聽去了。”

衛蘭耳根一紅,嗔道:“衛格格,說什麽呢,我這不是燒給你吃的嘛,別分不清好賴人啊!”

衛蘭自小跟著衛阿姨長大,兩人不是母女,勝似母女,而衛阿姨又是個四海的性子,潑辣直率,小時候,衛蘭調皮,直呼她名字衛格格,她也絲毫不以為忤,後來叫著叫著,就叫順了,二三十年下來,除了人前,衛蘭呼她姑媽,娘倆兒獨處的時候,她皆以“衛格格”呼之。

衛阿姨摘過櫥櫃釘子上掛著的另一條翠花圍裙,邊在腰間纏了,邊道:“還撒謊,我衛格格過的橋比你走得路都多,方才怎麽回事兒,你以為我沒瞧見,瞧瞧你這丫頭,眼睛媚得快溢出水來,弄得人薛向都有些怕了,左右替你遮掩。我說丫頭,這樣可不成,男人都是偷腥的貓兒,讓他聞腥可以,不到最後,千萬不能讓他嘗味兒,必須吊著他。你沒見以前我給你介紹的對象,你越不睬他,人家越哭著喊著往上撲,這就是男人的另一個臭毛病——賤皮子!”

“什麽!薛向替我遮掩,他瞧出來了?完了,完了,可,我,我沒有你說的媚什麽嘛……”

衛美人忽然捂住臉,嗚嗚個不停,她真是又羞又惱,原本薛向拿手指刮她掌心時,她便一半甜蜜,一半懷疑,甜蜜的是因為這親昵的動作,懷疑的是薛向是否覺察出自己的異樣情思。

原本,她見薛向面色始終正常,便以為他未覺出,自己遮掩得高明,可這會兒衛阿姨說她都覺出不對了,素來精明心細的薛向,焉能不知。

一想到讓薛向知道自己那啥他,衛美人真是心如亂麻,又羞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