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四民之末

薛安遠之事,要成,看似要通過許多人,可精通黨史的薛向卻知道,起最關鍵作用的還是老首長和季老。

當然,倒不是其余大佬的意見不重要,但在不能形成合力的情況下,還是那二位最有份量。

況且,眼下薛安遠恭謹自守,只怕再挑剔的大佬,亦在他身上挑不出刺來。是以,薛向的目光自然投注到那二位身上,老首長自不必言,改革肇始,阻力重重,正是需要聚力的時候,對薛安遠的事兒,他老人家勢必放在心上。

剩下那位季老,薛向自問是夠不上的,唯有迂回使力,思來想去,這著力點,也只有在老冤家——江朝天身上。

因此,他一早就給江朝天去了電話,約這家夥中午,老莫聚餐。

因著見薛向臉色不好,老馬上菜的速度格外快,十來分鐘的功夫,薛向點的罐燜牛肉、奶油烤魚、奶油蘑菇湯、奶油烤雜拌、奶油烤鵝肝,便上齊了,倒是江朝天的那份兒還未有動靜。

老馬擔心薛向發火,解釋說那幾分菜都還缺配料,在趕緊做,保管誤不了薛書記待客。

薛向懶得跟他計較,這會兒,他肚子確實餓了,揮揮手,像驅蒼蠅一般,驅逐了老馬,捋起袖子,就埋頭大吃起來。

薛老三到哪兒,吃飯就樣兒,山吞海嚼,動靜極大。

薛老三正吃得暢快,忽地,桌前多出一人,以指扣桌,不耐煩道:“嗨嗨嗨,我說,你丫餓死鬼投胎啊,吃得這個狼狽勁兒噢,真惡心死爺們兒了,得得得,你丫遇著我了,算丫運氣好,這桌我請了,你丫再去後廚打包一份,麻溜兒走人!”薛向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想當初,在老莫,趕人這活兒,可是他的拿手好戲,都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五六年,就輪到他薛老三被趕了,這風水是不是轉得太快了。

薛向擡起頭來,入眼的是個年輕胖子,一身雪白西服,將肥碩身體的視覺沖擊力,放到最大,大紅的領帶,勒著短粗的脖子,梳著大背頭的腦袋高昂著,方才說話,滿足濃郁陜腔的仿京片子,聽得薛向差點兒沒笑出來,這胖子,整個兒喜感十足。

“你,你真要替我埋單?”薛向作驚喜交集狀。

等得氣悶,又遇著了這麽個家夥,薛老三忽然生起了娛樂一把的心思。

胖子聽出薛向話裏的懷疑,心下十分不喜,伸手從兜裏抓出沓大團結,往薛向桌上一拍,“你丫廢什麽話,爺們兒說話,一口唾沫,一顆釘兒,丫麻溜兒滾蛋就是!”

卻說老馬就一直沒走遠,他心下緊張,生怕待會兒,這位薛衙內和江衙內鬧起來,他打定主意,就是拼死也得過去,護住江衙內,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講,肉搏戰,這江衙內都不是個兒,他自然要保護弱小,免得江政局發飆,自己遭池魚之殃。

老馬正等得心焦,想得頭疼之際,薛衙內那桌兒,竟有人摻和上去了。起先還以為是薛衙內的什麽故舊,老馬心中歡喜無限,巴不得這位摻和進來,畢竟人一多,稍候江衙內來了,這二位只怕也鬧不起來。

哪成想,眼前情勢直轉急下,那胖子竟是來沖薛衙內找茬兒的!

霎時間,老馬差點兒沒氣瘋,這貨一撩撥,薛衙內心情必定陡差,薛衙內心情一差,待會兒豈不是要見血。

一念至此,老馬恨不得撲上去,咬死那胖子,這會兒,他也看明白了,這貨一準兒就是鄉下來的暴發戶!

卻說老馬來勢極快,那胖子剛把錢拍在了桌上,老馬便飛著趕到。

不待他出聲呵斥,但聽薛向道:“馬經理,這位同志要替我埋單,你幫著算算我這桌餐多少錢,算清楚了,好趕緊讓人家結賬,我麻溜兒騰位置,不過,我記得你這兒菜價好像不便宜吧?”

“你丫磨嘰什麽,便不便宜,都用不著你操心,說了的嘛,這頓飯老子管了,你趕緊打包走人!”

胖子似乎極為不耐,他那桌的幾個紳賈模樣的家夥,含笑朝這桌望來,似乎樂得看京城人丟臉。

老馬是伶俐人兒,薛向一句“我記得你這兒菜價好像不便宜”,他立時就知道薛衙內是何打算,趕緊換副面孔,沖胖子道:“這位同志,你確信你要替他埋單?”

那胖子一揉鼻子,腦袋仰得恨不得能飛上天花板,持了手中的錢鈔,刷刷打著大理石桌面,“磨嘰,磨嘰啊,京城的人就是磨嘰,說說,趕緊說多少錢!”老馬等的就是這小子這句話,含笑道:“罐燜牛肉,三百元;奶油烤魚,三百五十元,奶油蘑菇湯九百七十元,奶油烤雜拌九百元,奶油烤鵝肝一千七百五十元,這位先生一共消費四千二百八十元,勞您給結了吧。”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