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系網

一聽青年人的姓氏,薛向便猜到來者何人,笑道:“是李伯伯叫你來的吧,李伯伯身體還好麽?”

薛向口中的李伯伯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京郊幹校和薛安遠一起下放的老將軍李鐵山,當初,薛向給薛安遠送吃食和煙酒的時候,可沒少照顧那幫嘴中淡出鳥來的老同志,這李鐵山正是其中最好嘴的一位。說起這李鐵山,和薛安遠乃是老戰友,原本也是這東北大地,白山黑水走出來的英雄。早年,李鐵山和大多數的山裏漢子一般,落草做了胡子,卻是沒跟了張家父子,而是老早就投了我軍,抗戰爆發前,就在東北抗聯混出了名聲,抗戰爆發後,調入紅都的抗大學習,完成學業後,就被分到了一二九師,幹上了主力團長。

也是在那時,李鐵山結識的薛安遠,當時薛安遠在老首長的關照下,也在一二九師的三八六旅混上了獨立團長,於此,二人便在一個作者系統,成了正兒八經的老戰友。再到後來,抗戰勝利後,解放戰爭爆發,以一二九師為底子,組建了中原野戰軍,二人又同時成了主力師的師長,這整個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這二人是一直在一塊兒攪合,你救我命,我救你命的事兒,那更是家常便飯,真正血火中拼出來的交情。

要說原本這二人論年紀,李鐵山要長薛安遠近一輪,可論職位,這二位卻是一直並駕齊驅。可誰成想到了解放後,卻是分出了高低。那是五零年,朝戰爆發,當時,原本是薛安遠有機會上前線的,可那時恰好薛向的伯母懷著他大哥薛蕩寇,於是李鐵山就打了小報告,說薛安遠家有孕妻,入朝作戰,怕會分心,於此,讓他撿了便宜,領著部隊上了前線,而薛安遠則被剛組建的南京軍事學院一紙調令,調入當了學生。

至此,五五年授銜的時候,李鐵山憑著入朝的戰功,愣生生的高了薛安遠一級,成了中將。就為這個,二人見面可是沒吵架,吵著吵著,最後下放時,又歸了一堆兒,倒是相逢一笑泯了恩仇。

是以,這才有了薛向重生後,第一次去給薛安遠送東西時,薛安遠正在和一老頭下棋,最後為爭論當時中將歸屬的問題,又鬧起了別扭,那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這李鐵山。

而薛向此次只身下遼東,一些長輩,比如薛安遠,許子幹,安在海卻是沒少叮囑,當然,這叮囑自然不是傳授薛老三如何為官行事,而是讓他代為拜見那些他們三人各自在遼東的故舊。而這拜見,顯然是另有寓意,就是幫他薛某人尋些遮風避雨的大樹。

而這李鐵山,正是薛安遠交待第一個要拜謁的,薛向原也打算在蕭山縣安頓好後,就抽空前去拜訪,沒想到人家竟是搶到頭裏來了。

卻說薛向一聲“李伯伯”,聽得李奇眉頭大皺,卻也挑不出不是來,他只能要求薛向別喊他“侄兒”,卻怎麽也不能讓薛向管他家老爺子稱“爺爺”吧,一念至此,李奇便沒好氣道:“結實得很呢,成天折騰我,能不硬實麽,別磨蹭了,上車吧,這半個多月,天天叫我在這兒守著,今兒可算是解脫了。”

薛向原本已經受了馮京的安排,吃飯就要去花原地委報到,可這邊李老爺子相請,於情於理,他都是推脫不得地,只得回頭,小聲問小王能不能晚些下去,小王吱吱唔唔,沒個主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邊的李奇看得心煩,嚷道:“你這磨蹭勁兒喲,放心吧,這點破事兒,還用得著聒噪?老爺子一句話的事兒,都幾點啦,你不餓,我可是餓啦。”

薛向一聽老爺子肯擔下,那是再好也沒有,又邀小王一同前去,小王打量了好幾眼軍牌,沒認出來路,但聽李奇口氣,知道是個大牌衙內,再看他眼神不善,哪裏願意瞎摻和,便讓薛向自去,又說這邊他會和馮部長滲透的。

薛向點頭,道個謝,便抱了小家夥上車,剛坐穩,李奇的發動機就轟動了,一路風馳電掣,倒也合了這年輕人飛揚跋扈的脾性。

李鐵山住所離省委大院不遠,是個獨立小區,掛著榮軍的牌子,門前也有警衛站崗,小區內綠樹掩映,芳草盛開,環境清新宜人,倒是個養老的好去處。

卻說這幫上了年紀的老人,似乎都是一個喜好,特鐘愛籬笆小院,李鐵山的住所,便是一處獨門小院,面積頗大,其內,籬笆矮墻,雞舍鴨架,菜畦苗圃,甚至齊備,車剛在門口停穩,院內便雞鳴鴨聒,好不熱鬧。

李奇停了車,招呼也不打一聲,自顧自下車朝院內走去,邊走邊吆喝著“爺爺,人我可是接來了,這下我該解放了吧,我這兒可得好好歇幾天,這些日子可把我累夠嗆。”

薛向剛抱著小家夥下了車,便聽見院內響起了粗獷而熟悉的笑聲,擡眼看去,但見一個身材高大,頭發花白的老頭,穿一身舊軍裝,大步從堂屋步了出來,不是那在幹校見過多次的李鐵山,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