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其中曲折

胡黎明抱著一堆報紙,如獲至寶,趴在桌上,就翻閱了起來,《百姓日報》、《陽明日報》、《羊城晚報》……

多日煩悶一朝盡,胡黎明邊看邊笑,心中的歡喜仿佛要沖破胸膛,塞乎天地。

胡黎明這邊在房內,放聲大笑,房外的胡夫人和胡明明卻是徹底死了心,認定他定是得了什麽病。胡夫人礙著胡黎明現在的職務,不好送他去醫院,生怕影響了丈夫的前程,便決定聽從女兒的話,叫個熟悉的醫生來家裏給胡黎明檢查,誰成想,胡夫人剛把手放上電話,電鈴先響了。

胡夫人接起,那邊傳來了渾厚的男聲:“胡主任,我是馬棟梁啊……”

電話那邊的聲音短促而焦急,胡夫人截斷道:“我是他愛人,老胡現在身體不好,要休息,你有事兒,改天再打吧。”

胡夫人可不願外人看見胡黎明這瘋癲模樣,說話間,就要掛電話,忽然,胡黎明開了門,探出頭來,問:“誰來的電話?”

“叫馬什麽梁。”

胡黎明一聽,便猜到了是馬棟梁,見是個小小局長,胡黎明便失了興趣,正待關門,繼續欣賞報上那篇蓋世文章,忽然,腦子急轉:馬棟梁,薛向,馬棟梁認識薛向,這……

“別掛!”胡黎明一聲斷喝,止住了馬夫人的動作,緊走幾步,接過了電話的掌控權。

“老馬,什麽事兒。”

“胡,胡主任,薛,薛向同志來我這兒,他,他說他要,要自,自首。”電話裏,馬棟梁已經語無倫次了。

事實上,昨夜淩晨三點半,薛向突兀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馬棟梁腦子就沒清醒過,直到這第二天的中午,才想起來,得把事情報告給胡黎明。因為這事兒太大了,大得他想想都覺眼暈,至於逮捕全國通緝犯之類的獎勵,馬棟梁更是想都沒想過。

果然讓自己猜中了,胡黎明壓下心頭的狂喜,急道:“薛向同志呢,在不在邊上,快讓我和他通話。”

“薛向同志說怕影響不好,主動住到監獄去了,我這會兒在辦公室給您電話呢。”

“什麽,你怎麽能讓薛向同志住那種地方呢,你,你,我看你老馬一點政治敏感性都沒有,這個局長還想不想幹了?”胡黎明大怒,激動得蓬發亂飛。

“主任,主任,您別急,您聽我說,我……”電話那頭,馬棟梁不住地擦汗,額頭已化作溪流。

“行了,說個屁,我馬上過來,薛向同志到來的消息,千萬保密,若是泄露一點,你就給老子回家抱孩子去吧。”胡黎明疾言厲色說吧,不待馬棟梁回聲,啪的,把電話撂了。

掛完電話,胡黎明轉身便朝房間奔去,邊跑邊招呼胡夫人給他燒水,拿香皂、剃須刀,又囑咐胡明明趕緊把他那套中山裝給燙一下,招呼完,嘴裏又大聲念叨著:“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啊,我的光明啊,我來了……”

按說,胡黎明本不是這般喜怒形於色的跳脫性情,實乃是壓抑得久了,又兼身在家中,無外人,忽地,老夫發起少年狂來。

胡黎明這般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弄得胡家母女驚愕不已,不知道他又抽得哪門子瘋,不過,只要他不繼續睡覺,怎麽著就好,是以,母女倆齊齊奉召,忙碌起來。

……

這是洪山區公安局最大的一間拘留室,透過窗子,便可遠眺磨山,俯瞰湯遜湖。原本,這間拘留室裏,拘留了七八個打架鬥毆的小崽子,可昨晚不知什麽原因,趙副局長半夜三更的穿著花睡衣就趕到了局裏,先是吆喝把那幾個小崽子移走,接著,又招呼起值夜班的全體警員,趕緊給那家拘留室做大掃除,換新床,新家具,弄得值守的夏副政委直嘀咕。

趙福局長嫌夏副政委叨逼叨地煩了,直接扔出一句“是馬局長的指示,沒看老子穿著睡衣就來了,這是在被窩裏被拽起的,你有意見跟馬局長反應去”,把夏副政委噎得一嗆。

夏副政委都吃了掛落了,剩下的眾人哪裏還敢有二話,照著趙副局長的指示就忙活開了。有人連夜去砸家具廠的門,買床買櫃;有人被逼著三更半夜去花壇拔花取苗,弄出盆栽;還有人扯了會議室長條桌上的紅布,去給那拘留室的墻壁掛上遮簾子……

反正一幫人忙活到天亮,這拘留室就變成了賓館的標間,地上鋪了布毯不說,居然還通上了電話,收音機也咿咿呀呀地發著聲。

薛向是中午到洪山區公安局的,昨夜他已經和馬棟梁說好了自首,要住進拘留室,結果,馬棟梁就把他引進了那連夜布置好的標準單間。薛向見得這般豪華的號子,哭笑不得,還未及張嘴說換一間,啪的,馬棟梁就把門拍上了,滿臉堆笑地丟下句“你被拘留了”,就奔回辦公室去給胡黎明通風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