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未臥東床亦嬌客

“鶯兒,這位小同志是誰呀,莫不是你的對象吧?”

“他李嬸,我瞧著也像,你看這大包小包的,模樣也和咱鶯兒登對兒,莫不是新姑爺頭回上門?”

“小同志貴姓,家住哪裏,父母都是做什麽工作的呀?”

……

……

老少爺們兒們剛散去,老少娘們兒們又圍了上來,扯著薛向一通亂問,直問得薛向頭冒虛汗,眼冒金花。這會兒的鄰裏關系著實融洽,更不用說這一個院子裏住著的呢,“遠親不如近鄰”用在這時,最合適不過。薛向也知道她們並無惡意,保媒拉纖不正是這幫三姑六婆的營生和喜好麽。只是這熱情實在太過,逼得薛向連連後退,直退到一棵水杉樹邊上,退無可退,方才止住。

柳鶯兒也被相熟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問得面紅耳赤,心裏不住地埋怨薛向:誰叫你招呼不打一聲,就自作主張摸過來的?你來就來唄,悄悄進來不行?賣弄什麽呀,弄得滿院皆知,羞不羞人?一時間柳鶯兒心亂如麻,低了頭,紅著臉任人詢問,一語不發。

薛向也知道這麽下去不是辦法,老遠就窺見柳鶯兒臉色不好,他這邊也慌了神。你說你們飯做好了不去吃,都擱這兒添什麽亂啊?他一邊隨意應著眾人的問詢,一邊思索著脫身之計,可任是他長著七竅玲瓏心,一時也無計可施,拿眼前的這幫狂熱的中老年婦女們沒有任何辦法。就在他仿徨無計的時候,一個胖大身材的漢子沖進了包圍圈。

“好香,好香,你袋子裏裝了什麽糖,能給大寶吃一顆麽。”胖大身材的漢子,二十一二的年紀,穿著寬大的白短褲、紅背心,一臉的稚氣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沖進圈子就擠開了眾人,指著薛向手中的麻包袋,滿臉認真地望著薛向。

薛向一聽他自稱大寶,再看看年紀、神態,就知道來必是柳鶯兒大哥柳大寶無疑。他趕忙把右手上的麻包放到地上,打開左手上的麻包,抓出一把巧克力遞給他:“大寶,巧克力,拿去吃吧。”

大寶接過,扯開一個放進嘴裏,嚷嚷著:“好甜,好甜,噢噢,比糖還甜。”

四周的娃娃們看大寶叫得歡快,立時眼睛盯著薛向的麻包直冒星星,年歲小點的忍不住誘惑,就嚷嚷了起來“要吃糖,要吃糖”。薛向招招手,招呼娃娃們過來,娃娃們早看得眼熱,饞得直流口水,這會兒得了他的召喚,哪還客氣,一窩蜂地沖了過來,立時將大嬸子們組成的包圍圈沖了個四分五裂。

娃娃們圍著薛向裏三層,外三層地站了一圈,薛向從麻包裏抓出各種巧克力、糖果、餅幹四散開來。娃娃們幾時見過這麽多好吃的,其中更有巧克力這種傳說中的美味,一個個歡天喜地叫著,散了開來,只覺得這會踢毽子的大哥哥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招待了娃娃們,薛向自不會冷落大人,他早有準備。薛向從麻包裏抽出兩條翡翠,逢著老少爺們兒便敬上一包。大雜院的老少爺們兒自是連連推辭,他們哪裏不知道翡翠是高档煙,一包小一塊錢的價格,許多人一天的工資還不到這個數呢,初次見面,哪好意思生受了人家。薛向自有辦法,直接塞進人家懷裏,轉身就走,這才把煙散了出去。

老少爺們兒有了打發,婦女同胞們自是不依,起哄嚷嚷著“要柳鶯兒治治他,這重男輕女的毛病可慣不得”。薛向實在不知道如何打法這幫女同胞,只得到麻包裏抓出各種零嘴兒封了她們的嘴,這才得安身。

柳鶯兒眼看薛向忙得滿頭大汗,不禁有些心疼,趁著眾人忙著抽煙,嚼零嘴的空當,她悄悄溜到薛向身邊,小聲道:“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你過來,招呼也不打一聲,我一點準備也沒有。”柳鶯兒邊說邊偷偷塞給薛向一條手絹,眾人當前,她不好親自給他擦汗。

薛向接過手絹卻不擦汗,悄悄塞進了褲兜裏,惹得柳鶯兒一陣白眼。初秋時節,秋老虎正猛,暑氣逼人,薛向擔心塞在另一只麻包裏的半扇豬肉被捂壞了,趕緊解開袋口,“那間房子是你家?裏面還有不少肉,我怕捂壞了,這就給你搬家裏去。”

柳鶯兒正待說話,卻被人搶了先。

“鶯兒,這位是?”說話的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大娘,聲音沙啞,面帶愁苦,華發早生,一襲粗布麻衣上還打著許多補丁,腳上蹬的老布鞋都磨得起了毛邊,怯懦地站在柳鶯兒的身邊,小心地打量著薛向。

“媽,這是……我在醫院的……同事,他今天路過咱家門口,順道進來看看。”柳鶯兒撒了個謊。

聽到柳鶯兒叫媽,薛向哪裏還不明白眼前的老大娘就是自己未來丈母娘啊。聽到柳鶯兒當著他的面編瞎話,他心裏好笑:你也有怕的呀,還真能編,虧得我今天沒穿軍裝,不然看你怎麽編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