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蘿蔔球(第2/3頁)

她鴨子坐在那裏,目光很空洞,視線越過了北原秀次沒有焦點,而她可愛的月牙眼中波光淋漓起來,慢慢兩行淚水無聲流了下來,小臉上的表情也痛苦起來。她突然就抱頭趴在了地板上嗚咽了出聲,“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媽媽不在了,爸爸也病了,家裏也沒多少錢,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趴在那裏痛苦的嗚咽,聲音中滿是仿徨無措。

北原秀次嚇了一跳,本能就將她扶了起來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而冬美也確實有些承受不住了——父親倒下了,她當著妹妹們的面必須果敢而堅定,一絲軟弱之態都不能露出來。

她軟弱一分,那些弟弟妹妹們就會恐慌十分,她只能在沒人的地方才能抱成球從自己身上汲取一些溫暖。

而她更是只有十六歲,母親過世後掌家兩年多,是有那麽點薄弱的社會經驗,但遇到這種對任何家庭來說都是極度重創的事,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了,心理狀態脆成了一張紙。

父病母逝,下面四個妹妹一個弟弟全看著她,但她又能怎麽樣?

除了假裝堅強,她又能怎麽樣?

她就像顆雞蛋一樣,看似堅硬的外殼被壓碎了,裏面的蛋清蛋黃頓時崩得一塌糊塗,就算被北原秀次看到了極為狼狽的一面也兇不起來了,只能委頓在那裏嚎啕大哭,“媽媽把這個家交給我了,現在我怎麽和媽媽交待……我該怎麽辦?!爸爸要是醒不過來了,我該怎麽辦?”

她本就陷入了深刻自責中,無比痛恨自身的無能為力,趕走了北原秀次後抱成個球在那裏獨自傷心,而北原秀次竟然還要跑來追問她怎麽辦……

她怎麽知道怎麽辦!?

北原秀次沒有多少應對女孩子的經驗,更沒有應對女孩子在傷心絕望之下完全不顧儀態,哭得淚水如溪,鼻涕橫淌的預案,頓時慌了手腳。

他來前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比如準備溫言相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行就捶這蘿蔔頭兩拳讓她清醒清醒,千萬別蠻幹,但真沒想到能看到蘿蔔頭哭得像個孩子——在他印象裏,冬美也就比街頭潑婦強那麽一點點。

也許長得挺可愛的,但平日裏總是一副我很不高興別惹我的蠻橫嘴臉,就算哭也是在哭著罵人。

他更不適應了,趕緊將冬美扶好了,掏出了手絹給她擦眼淚,而冬美心態崩潰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都吹成了泡,而北原秀次也顧不上愛幹凈了,狠了狠心又給她擦鼻涕——行吧,這是眼淚從進了鼻腔,不臟的。

冬美的眼淚很快浸濕了整條手絹,北原秀次被她絕望的哭聲弄得也有點心態混亂了,半擁著她擦完了臉又拼命捋著後背給她順氣,柔聲勸道:“沒事的,別哭了,沒事的……”

他也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基本算是行動派的,勸女孩子也就會“沒事的”這句幹巴巴的通用台詞。

冬美痛哭發泄了一會兒,哭聲漸小,但心裏的憋悶痛苦憂愁終不能消去,拼命忍著眼淚拿過了北原秀次手裏的手絹,狠狠擤了一把鼻涕,但沒什麽用,喘了幾口氣打了個嗝鼻頭上依舊掛上了鼻涕泡。

她就那麽吹著鼻涕泡坐在那裏開始愣愣出神,而北原秀次輕扶著她以免她突然暈倒,在一邊也是靜靜陪著。許久後,冬美有些失神地說道:“媽媽臨走著拉著我的手,讓我發誓一定要照顧好爸爸、弟弟和妹妹們的,我……我讓她失望了……”她眼淚又緩緩流了出來,“我已經沒臉去見她了。”

“別這麽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媽媽不會怪你的。”北原秀次發自內心的安慰了一句。

這是他的真心話,無論冬美是個怎麽樣的王八蛋脾氣,無論她怎麽打妹妹,無論怎麽在家裏作威作福,誰都得承認她為自己的家是盡了最大努力的,無可指摘。

病父弱妹,沒她這家估計兩年前就垮蛋了。

不過北原秀次是個男人,終究是偏理智向的,安慰完了還是迫切想要解決實際問題,輕聲詢問道:“目前家裏的錢不湊手嗎?”

救治福澤直隆,五個孩子的生活花費不是一筆小數目,而目前明顯沒什麽直接收入來源了,也就只能靠積蓄了——積蓄原來就是為了應對生活中的不測的。

冬美抱成蘿蔔球躲在這裏,想必是拿不出錢來了。

冬美手無意識的摳著道場的木地板,喃喃道:“媽媽之前治病花了好多錢,家裏沒多少積蓄了,就算勉強能支付了現在醫療費用,但家裏以後也沒有了收入來源,以後長期的醫療、生活、上學費用我不知道該從哪裏找了……要是我爸爸還需要再動手術,那賣房子嗎?我向媽媽發過誓一定要守護好這個家的……沒了這房子,家還是這個家嗎?這是福澤家的祖業……要是真有萬一,我、我……賣……我真賣掉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