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無處安放的靈魂

從異地移植樹木是個很費錢費事的活兒,劉沂蒙其實沒什麽錢,家裏倒是住著大房子,可是房證上的名字還是劉昆侖,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劉昆侖改名換姓成為王海昆,依然活著,並且擁有這些財產,做姐姐的無權處置。

劉沂蒙也曾考慮過其他做法,比如搬到刑場邊上去住,搭個棚子,弄台柴油機發電,日夜守護,從數百魂魄中尋找屬於弟弟的那一個,但是一來不安全,二來家裏母親還需要人照顧,再說時間上也沒有保證,也許甄別需要幾十年呢,還不如把那些魂魄一股腦搬來,讓弟弟在熟悉的環境中漂浮,自己也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來做這件事。

這件事就是,使劉昆侖重生。

劉沂蒙一個人沒法做這件事,她必須得到別人的幫助,首先就是母親的諒解。

母親是個性格堅韌的人,能夠承受一切打擊,但讓她接受一個匪夷所思的事情,劉沂蒙還是有些忐忑的,但是事實證明,母親竟然立刻接受了這個結論。

“我說嘛,我兒不可能不孝順,這是被人奪了舍了,唉,都是命。”母親唉聲嘆氣,如同她接受丈夫被人打死那樣,無奈而悲痛的接受了小兒子不復存在的現實,沒哭沒鬧,只在菩薩前默默流淚,她說早就預料到了,小五命裏沒有大富大貴,這幾年啥好吃的好喝的都享受到了,這是報應啊。

從此母親不再鬧著要小兒子回家,依舊吃齋念佛,說是為小五超度。

劉沂蒙找的第二個人是春韭,當她告訴春韭,劉昆侖可能已經死了的時候,春韭也告訴她一個秘密,自己懷了劉昆侖的骨肉,兩個女人抱頭痛哭了一場,完了劉沂蒙說還有補救的余地,但是首先需要一筆錢。

“我賣房!”春韭說的斬釘截鐵,她有一處大房子本來就是劉昆侖買的,現在市價也有大幾十萬,賣了啥都夠了。

近江的房價正是勢頭高漲的時期,房子很快脫手,春韭把到手的錢全交給劉沂蒙處置,劉沂蒙用這筆錢雇傭了花木園林企業的工人,又找了運輸車隊,萬事俱備,只欠地方。

園林局給的地方不太合適,是四環路外面的一片空地,劉沂蒙據理力爭,費了不知道多少精力,終於爭取到一片很尷尬的地方用來植樹,這地兒正在春韭所在的菜市場。

春天正是移植的好時候,劉沂蒙全程坐鎮指揮,為了保守這些樹木來自刑場的秘密,她不惜多花錢請了兩家園藝公司,一家負責挖,一家負責栽,兩夥人不碰面, 磕磕絆絆,花了一星期時間,終於將刑場附近的植物都移植過來了,除了樹木還有灌木,連草皮都鏟了運過來,幸運的是刑場是無主之地,不然光是購買這些錢怕是都不夠。

劉沂蒙移植來的這些並不是什麽名貴樹木,都是雜樹雜草,一股腦種在菜市場周邊的花壇裏,有些小樹移植在路邊充當行道樹,昆侖面館門口也移植了一株小樹苗,是春韭自己挑選的。

劉沂蒙對這些樹木視若珍寶, 每一棵樹都編了號碼,掛了小牌子,沒事就來溜達,移植樹木是有一個存活率問題的,每年植樹節種下的樹苗並不是全部存活,為此劉沂蒙和春韭兩個人自學成了園丁,施肥澆水,打藥捉蟲,無所不會。

面館門口的小樹苗就差點死了,春韭請教了公園裏種花的老師傅,花錢買了樹木營養液,這玩意和病人用的吊瓶幾乎完全一樣,樹枝上懸著裝滿液體的塑料袋,另一端是插在樹幹上的針頭,給樹打點滴成了菜市場的一景,大家都能理解沂蒙春韭姐妹倆的奇怪作為,閑的嘛。

……

與此同時,林海櫻做了一件事,她來到香港,找到香港王家的後代之一,血緣上算是自己的侄女的王凱倫,以請她喝咖啡的方式獲取了對方的DNA,然後送檢,得出的報告在她的意料之內。

林海櫻和王凱倫,理論上應該是同一個人的也就是王蹇的後代,但是DNA報告證明,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也就是說,南裴晨並不是王蹇的所謂私生子,二人並無血緣關系。

這個結果也驗證了林海櫻的最壞預想,她回到近江找到了一直以來對她們母女頗為照料的邵文淵教授,父親和邵教授是故交,還是劉昆侖的授業恩師,算得上世交了。

兩人進行了一番交談,先是對逝去之人表達了緬懷之情,然後林海櫻話鋒一轉,問道:“邵教授,是不是在我父親去了香港之後,你們就再沒見過面?”

“是的,上次不是說了麽,我倆割袍斷義了,就因為這個人始亂終棄,我不會和這種人交朋友的。”邵教授說,“所以我才把君子蘭討回來。”

“你是說,父親赴港之後,就像變了個認一樣?”

“沒錯,按理說六十歲的人已經花甲之年,人生觀已經確定了的,不該這樣啊,唉……”談起往事,邵教授依然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