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迷霧重重

劉昆侖吃面的時候,春韭就坐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生怕少看一眼人就不見了,她確實瘦了一圈,但並沒有為伊消得人憔悴的萎靡,反而看起來更加幹練利索了。

中午正是面館生意最好的時候,春韭就沒去劉家吃飯,劉昆侖一個人回了家,發現客廳裏擺了一尊菩薩像,香煙繚繞,供品豐盛,等到十一點半母親才撿破爛回來,她發現兒子不但全須全尾的回來,而且從癱子變成了正常人,反應卻沒有四姐和春韭那麽大,第一動作是撲到菩薩面前磕頭,說菩薩啊弟子沒白孝敬您老人家……

母親堅信兒子身上發生的奇跡是自己日夜祈禱的結果,菩薩顯靈了,聽劉昆侖講了藏地雪山上的神奇僧侶,她更加篤信神靈的存在。

“以後踏踏實實上班,結婚生個孩子,有了孩子你的心就拴住了。”母親拜完菩薩,坐下語重心長的教育兒子,又提到春韭,誇這孩子心善手巧勤快能幹,還能生養。

“找個好日子把事兒辦了吧。”母親說。

“媽,你瘦了。”劉昆侖覺得母親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父親走後,她也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勤勤懇懇的中年婦女了,變得神神叨叨,精神恍惚,身體似乎也不太好,大垃圾場常年焚燒塑料,空氣和水源汙染嚴重,想到父親的癌症,劉昆侖不寒而栗。

他悄悄對四姐說,有空帶媽去檢查一下身體,千萬別走了父親的老路,四姐深以為然,也跟著惶恐起來。

紙裏包不住火,一個高位截癱患者去了一趟西藏就痊愈的事情終於還是爆開了,不過這次影響不是很大,沒驚動央視的走近科學欄目,只是在近江小範圍內引起熱議,有人說是神秘的西域喇嘛用藏醫秘藥治好了劉昆侖,這是最常見的解釋,文青們則說是最後一方凈土凈化了病人的心靈,肉體也得以升華,法律界和醫學界的人士說這是無稽之談,崔家大嫂懷疑劉昆侖根本就沒癱瘓,裝成病人殺人害命,她要去北京上訪告禦狀什麽的。

劉昆侖休息了兩天,謝絕了宴請和回金天鵝上班的邀約,繼續在面館裏工作,他找春韭借了點錢,把自己前些天刷的賬單付了,那張黑色的信用卡從此封存起來不再使用。

面館繼續營業,生意不算火爆但也不差,每天起早貪黑的幹下來每個月能有上萬元進賬,劉昆侖負責力氣活,春韭在店裏張羅,在四姐的勸說下,母親也來幫忙,一家人和和美美過的安靜恬淡。

立冬了,天氣轉寒,劉昆侖把他的烈火戰車便宜賣了,換了一輛三輪摩托,兩側帶金屬風擋能保護雙腿不受冷風侵襲,車把上也裝了棉手套,三輪摩托雖然不拉風,但是實用,買面粉買肉自己拉貨不求人。

這天中午,劉昆侖接到陸剛的電話,說是有位報社記者想采訪他,是陸剛的老朋友介紹的,千萬別和以前推辭掉。

“人家是新來的實習記者,你就當幫個忙,給我一個面子。”陸剛這樣說。

劉昆侖欠陸剛不少人情,便答應了,就在面館裏接受采訪,下午不忙的時候,女記者來了,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和牛仔褲,戴著絨線帽子,小臉紅撲撲的很可愛,面容依稀能找到楚桐的影子,她進門就問:“請問您是劉昆侖老師麽?”

“我是劉昆侖,但不是老師。”劉昆侖正在抹桌子,頭也不擡的答道。

春韭過來接了抹布繼續幹活,讓劉昆侖招呼客人,又給女記者倒了一杯熱水,女記者連聲說謝謝,自我介紹說叫馮媛,是近江晚報的記者,聽說過很多劉昆侖的傳奇經歷,想給他做過訪問。

“我不上報紙。”劉昆侖說。

“我會隱去您的名字,主要是想知道您在西藏的一些經歷。”馮媛拿出紙筆,“隨便聊聊就好。”

可以看出女記者業務很生澀,人也羞澀,春韭在背後掐了一把劉昆侖,讓他別犯倔脾氣。

劉昆侖畢竟答應過陸剛,硬著頭皮接受了采訪,對於過去的一切他都不願意提起,雖然現在能站起來,但雙腿還比較無力,偶爾還會失去知覺,女記者很善解人意,隨便提了幾個問題就開始扯家常,嘮了些經營面館的話,然後說道:“其實相對於傳奇的經歷,我更感動的是您自強不息的拼搏精神,這才是我們這個社會需要的東西,這篇文章我寫出來之後會先給您看看,你覺得合適就發,不合適我就再修改。”

“好的。”劉昆侖說,他覺得這個女記者雖然年輕但很會做事,印象好了許多,兩人互相留了電話號碼,馮媛告辭。

晚上,女記者發信息說文章寫好了,要給劉昆侖看一看,人已經在樓下了。

劉昆侖很納悶,繼而想到這是陸剛介紹的關系,知道自家地址也是正常的,於是下樓,兩人在路燈下看稿子,這是一份手寫的采訪稿,字跡娟秀,馮媛的個頭也和楚桐接近,身上的香水味更是如出一轍,一時間劉昆侖心猿意馬,仿佛回到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