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過去

老婦人的家很破舊，到處都堆滿了雜物，家具雖然齊全，但看起來也很久沒有使用過了，可以說僅僅只比樓下的老趙燒烤廢墟要好那麽一點點，所謂的團圓飯也僅僅只是兩碗加了雞蛋的陽春面而已。

飲料也是一杯粗茶，用的比道觀還要更加差勁那一種。

“貧道叨擾了。”李雲單手執道禮，輕聲謝道。

“沒什麽，只要不是來騙我們錢的就好了，我們這破地方也沒有什麽好給人圖謀的。”中年婦女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知道小風的名字的……”

中年婦女後面的聲音很輕，輕到老婦人聽不到，但李雲卻是聽得到。

李雲沒有說什麽，只是端起了中年婦女遞來的陽春面，吃了起來。

陽春面上面有一塊雞蛋，和她們的一模一樣，賣相雖然不好，但香味還是十足的。

中年婦女沒再說什麽，只是把李雲當成了是來蹭飯吃的道士而已，以前她也不是沒有招待過化緣的和尚。

而老婦人則是端起了陽春面，坐在椅子上，開始回憶往昔，回憶自己的過去。

“當年，我們可是一大家子的人在這裏吃著面呢……我記得當年，有小龍蝦，有紅燒肉，有烤魚，有紅燜豬腳，這些都是小趙的拿手活兒呢，從燒烤档那裏做完，就拿到樓上來，大家敞開了吃。”

“小風喜歡吃紅燒肉，小雨喜歡吃小龍蝦，這倆孩子，以前總是在那個角落打成一團……”

刺溜——

一口陽春面下肚。

旁邊的小風，看著老婦人一臉追憶憂傷的樣子，也是滿臉的迷茫，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老婦人的旁邊。

本能驅使著小風，朝著溫暖的地方走去……

“道長，你說小風就在身邊……不知道為什麽，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會不會是我即將去世了啊？”老婦人對著李雲說道。

“媽，別說那麽晦氣的事，你這身子骨健壯的，還能活個很多年呢……”中年婦女一邊說，一邊揮手，揮散晦氣似的。

老婦人沒說話，只是靜靜的依著墻壁，閉上眼睛，感受著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小風就在身邊。

“福生無量天尊，居士還能活很多年。”李雲淡淡道，老婦人的生命線沒有任何黑氣纏繞，說近期之內不會死掉也的確是事實罷了。

老婦人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將手放在凳子的把手上，而小風，也把手放到了把手之上。

“好像從前一樣，牽著小風的手，去市區公園裏，看風箏。”

“嗯，的確就好像從前一樣，我有這樣的感覺。”小風也閉上了眼睛，感受自己外婆手心的溫暖，陰陽兩隔，碰觸不到溫暖的小風，好似也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溫暖。

中年婦女沒有阻止什麽，她只知道，自己的母親開心就好。

此時，李雲說道。

“居士，有什麽話要對小風說的，現在可以盡情言語，他如今是真的聽得到。”

老婦人猶豫了一下，隨後開始講話。

“小風，如果你真的聽得到的話……我想說一句，外婆很想你，想你回到家裏，想你開心的笑容，你還記得不記得，奶奶帶你去西湖的時候，那時候的你呀。”

她靜靜的說，小風靜靜的聽，中年婦女也靜靜的聽著老婦人的話。

從家庭瑣事，再到小風調皮的事，再到一家人出門旅遊之類的事，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可這小事情卻是處處都透著溫情。

此時，一旁的中年婦女也是自顧自地說道。

“我是不孕不育，也沒有男人想要我，我就這麽陪著媽走下去，陪著媽生活下去……以前對小風也是視如己出。”

李雲只是默默的當著一個合格的聽眾，聽著老太對小風的傾訴。

一點一滴……

大大小小的事情，平凡透著溫情。

中年婦女則是繼續說道。

“當年那一場車禍，毀了我們一家人……縱使司機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縱使他已經受到了懲罰，可人死了，賠償再多又有什麽用呢？終究還是彌補不了逝去的親人，他們最終只成為了一杯墳土。”

李雲沉默。

惡人縱使能夠被懲罰，但那造成的惡果終將是無法挽回的，在因果的循環之中，受害者永遠都是吃虧的那個，這個無法反駁。

“人生豈能無憾事？珍惜現在，珍惜眼前，莫要讓已經到手的幸福離開，這便足矣了。”李雲說道。

中年婦女輕輕的點了點頭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想要真正的忘記，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比如我媽，現在都沒有忘記那一道傷疤，以為小風就在她的身邊。”

“可事實卻是，小風的確就在老太的身邊。”李雲輕聲地說道：“只是你們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貧道卻得見，聽得到，知道小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