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道別

距離城中村不遠處的郊區墓園。

一塊大石墓碑，上面還有一張泛黃的彩色照片，是一個看起來有些黝黑瘦弱的老人，在搬運貨物時的場景，墓前還有一些新鮮的供奉，水果，還有吃食，香灰，不久前還有人在這裏祭拜過。

照片上的老人身上滿滿都是傷痕，大汗淋漓，臉上卻有著笑容，不是因為開心，僅僅只是因為無憂無慮的開心而已。

“用這張照片，僅僅是因為他沒有私照而已，只有這一張工作時的照片。”包租婆又點了一根香煙，然後淡淡道：“他死了，死在一次意外中，貨物從貨車上掉了下來，砸到了他，賠償也找不到人……呵呵，這你敢信？他居然連一個繼承財產的遠房親戚都沒有，最後得到賠償的是我這個房東，你說是不是笑話？呵呵，不過到最後老娘還是虧大發了，這一點賠償還不夠買這墳頭的一平米呢，虧，真虧。”

包租婆雖然話語有嘲笑，但是眼角卻有眼淚。

一個鰥寡孤獨，沒有家人的老人，最後的人生，離去的時候連一個能聯系的親戚都找不到。

“他沒有家人，但他很樂觀，在送到手術台上的時候，還是笑著的，這傻瓜，苦了一輩子，到最後還不知道自己是苦的，真是傻……”包租婆也不再抽煙，抹了抹眼淚，然後蹲下來，看著阿二：“小二啊，你主人不是拋棄你了，當初想要給你買高級狗糧，去接了一趟活兒，只是去接活兒之後，就來不及去接你了。”

阿二懵懵懂懂，似懂非懂……不對，一點都不懂，它無法理解李雲和主人以外的人的想法，包括包租婆在內，對此，阿二只能舔著包租婆的手，來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感情。

不過阿二轉頭看著眼前的墓碑，卻有一種莫名親切的感覺。

那感覺，好像主人的懷抱。

阿二趴在了墓碑的旁邊，舔舐著上面的沙石。

“小二真有靈性呢，知道主人是長眠在這裏。”包租婆輕嘆道。

現場沉默。

此時，李雲則是淡淡道。

“他或許是一個人離去了，可孤獨卻沒有再貫穿他的一生，不是嗎？”

包租婆忍不住道。

“他？很孤獨，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晚年能夠相伴的，只有一條狗而已……就連一個能夠說話的人都……”

說到這裏，包租婆好像想到了什麽，沉默片刻之後，話鋒一轉，笑道：“是啊，孤獨並沒有貫穿他的一生，他還是有那麽一點牽掛的嘛。”

小阿二聽不懂包租婆在想什麽，它只是本能的汪汪叫而已，同時舔了舔嘴巴，望著眼前讓它倍感親切的墓碑。

“奇怪，雖然有主人的味道，但是觸感完全不同……算了，反正這就是主人吧。”

阿二繼續趴著身子，想用前爪子趴在墓碑上，只是傳來的卻不是以前抱腿的柔軟觸感，而是堅硬和冰冷，不過對此阿二也不在乎，反正它也喜歡在地面上打滾。

此時李雲蹲下來，拍了拍阿二的腦袋，道。

“跟你的主人道別吧。”

“汪，為什麽要道別，我的主人在這裏啊。”阿二咧了咧嘴，滿臉的疑惑。

李雲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輕輕的點了點阿二的腦袋，呢喃道。

“過去的，終將是過去，無論是人還是何種生靈，面對的，是未來……”

森羅萬象，啟——

……

此時場景開始扭曲變換，冰冷的陵園已經消失殆盡，這裏不是別的地方，是阿二主人的小出租屋裏，只是如今的出租屋裏，沒有被鋪滿塵埃，茶幾上有一塊饅頭，一碗粥，還有一疊鹹菜，一杯水。

在椅子的下面，是一盒高級狗糧，被裝在盤子裏。

阿二首先有些愣神，不過隨即看到眼前的人之後，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狂喜。

白色的小背心，黝黑的皮膚，枯槁的身形，無時無刻都掛在臉上的笑容。

“汪！主人！主人！汪汪！”阿二在老頭的腳下拼命的搖擺著，高興的都快暈過去。

老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摸著阿二的腦袋，滿臉的寵溺之色。

一個人，一條狗。

阿二也發出了嗚嗚聲，享受著主人久違的懷抱。

還是那麽的溫暖熟悉。

阿二只覺得又回來了，又回到了家中。

一人一狗，又經歷了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喂食，玩飛盤，狗咬球，遛彎，跑步。

曾經阿二最喜歡和主人的互動，都一一重現經歷了一遍。

最後還是阿二累得趴在了地上，雖然吐著舌頭很二，但它很高興，很高興……

“汪……本汪很開心。”阿二開心道。

“你開心就好，開心就好。”老頭笑了笑，隨即抱著阿二，靜靜地說道：“對了阿二，我就要離開了。”

“汪，嗚嗚……你要去哪裏，阿二能等你，多久都可以。”阿二不以為然道，它早就已經習慣了等待，那麽久都等過來了，它也不介意再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