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2章 心外無物

觀音菩薩出手試招，仿的是人間規則，實際上卻是相邀論道。

蘇辰來到此方世界日久，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道道。

就如當初在地球世界之時，當口舌不足為憑之時，就得手上見過高低，那時就叫切磋一二，也叫講手，或者是搭一搭手上功夫。

如果雙方差得太遠，那不用說，力不如人者有多遠滾多遠。

否則，就是不知進退了。別人就算是出手打殺，你也不能叫委屈。

神仙本由凡人做，本事都是修煉得來，觀音雖是老牌金仙，如今的頂級大羅，卻也沒有徹底沙彌貪嗔癡，真到了說不清的時候，還是要與人比一比的。

這種邀戰，說得好聽點是論道，說得難聽點，仍然叫打架。

無論叫什麽名目，蘇辰既然決定入局，那就逃不掉，他也不想逃避。

事實上，包括蘇辰在內，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能讓這位佛門資深菩薩主動提出論道接招，已是對蘇辰十分重視了。

認為他已經有著某種資格，足堪成為自己道途大敵，在蘇辰還沒能成長為自己不好動的敵人之前，先行動手，搶個先機。

是忌憚，也是贊許。

老牌大羅金仙有什麽厲害本事，蘇辰不算太過清楚，但觀音菩薩有什麽本事，他還是心裏有點數的。

一道劍光起自心意，虛無縹緲，看不分明，沒有擾動禪房靜院一草一木，更沒有對在場旁人造成半點威脅。

只是鎖定到前方虛實難辯、男女不分的人影光像，幽幽斬了過去。

這一劍，是蘇辰數百年來新近練成的劍法結晶，超出了以往對劍招和技巧的藩籬。

一劍在手，無我無敵。

“心外無物……”

這就是第三層次的心劍，繼承了心有靈犀，劍氣心網的特征，他的劍光出現之後，甚至看不出劍形本來面目。

只有本源氣運之力，化為迷迷蒙蒙的混沌灰氣，時快時慢，侵魂蝕骨……

穿越無窮空間，破開迷障，直攻真身。

若說兇厲狂猛，這種劍氣，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悟空那種打破天地蒼穹般的威勢的。

但是，真到了頂級高手交鋒，反而更加直白。

一劍就是一劍，一拳就是一拳，直攻弱點，不及其余。

肉身元神的強橫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衡量勝負方式。

你力量再強，技巧再高。看不清對手在何方，找不到目標，那又有何用？

能打爆星辰、斬破世界的攻擊，對付成就大羅、諸天圓滿的高手，面對無所不在、無真無假的影像。瞄不準、打不中的話，又會怎麽樣？

唯有超脫於規則的進攻，才能攻擊超脫的對手。

如果擋不住，自然是道途被斬，此生無望。

如此，才是無藥可醫。

比起大羅之下的交鋒方式，這種攻擊，雖然看起來無甚威勢，實際上，卻是兇險了許多。

這也正是，真正的頂級高手，從來不會輕易挑起事端的原因所在。

他們見了面總是和和氣氣的，就算是道有分別，勢難兩立，也總是十分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撕破面皮。

多數時間是互為交涉，擺事實講條件說道理。

非得到了無可奈何之際，才會擺明車馬的大打出手。

而如今的蘇辰，在觀音菩薩的眼裏，可以重視，但並沒有視之為同級高手。

提出挑戰，再戰而勝之，一切都不成為問題，這是她的信心所在。

見到了劍光，菩薩輕輕柔柔的笑了。

楊柳輕劃，水粒如珠，一波潔細晶瑩的露珠灑落庭院。水霧蒸騰間，就有一尊巨大的菩薩法相出現眾人眼前心中。

“動靜二相，了然不生。”

水波似動非動，已跨越心念，掠過空間，直破心防。

……

蘇辰一劍斬落，似乎穿過了無窮空間。看到了歲月恒河之中，那一個永恒不動的寂滅幻影，身光動蕩間，就有無數星河震顫不休。

或大或小無數個世界生生滅滅，菩薩無喜無悲，正面慈和，背面悲憫，似乎存在於萬千世界之中，又似乎無從尋覓。

他的劍光斬到那團灼灼如大日艷陽般的本質之上，只是輕輕激起一絲波紋。

見到菩薩一笑，心裏就有了警覺。

原來，在自己心外無物，一劍斬到之時，他的心靈和肉身，已經受到了攻擊。

“非動非靜，非生非死，如動不動的大解脫境……”

蘇辰心念體悟著這種奇特的境界，思考著佛門真經中的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的虛無真義，再親身體驗著眼前菩薩匪夷所思的攻擊方式，心裏贊嘆欽佩之余，暗暗嘆息了一聲。

“每一個得享大名者，都有著獨一無二的本事。世人均道觀音菩薩化身千萬，布施色身，也許實力不強，只不過手段厲害而已。但沒人知道她的道果竟是如此渾然如一，不動不靜，不破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