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上)

春雷一響,萬物生長。

平海城四野八面隱隱響起一陣歡呼聲,連月的晴天,又逢春暖花開,對遊學士子以及達官貴人來說,自然是極好。

但是,對於靠著土地刨食的農人來說,就很不友好了。

他們甚至會懷疑朝廷是否失德,而導致天氣如此反常,會擔心著會否誤了今年春播,以後會不會餓死?

天空雷響,電蛇縱橫長空,平海城中所有修練道術的高人,全都緊閉門窗,躲藏暗處,把念頭深深的藏了起來……

那些水妖陸怪,也不敢賣弄絲毫本事,全部潛藏影跡,等待這難言的煎熬時刻過去。

而在城西南方向的山坳處,一支黑壓壓的軍隊卻是突然騷動了起來。

在軍官的呼喝聲中,八十一天刀衛,三千火烈營,五百人熊衛跟隨著首領列隊前行,身形利落速度快捷。

隆隆聲響起,奔跑成一股狂風,如遷徒的獸群,越過茫茫丘陵曠野,直奔港口。

為首一匹烏蒙麒麟大馬之上,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衛太倉目光有如鷹隼,手中握著巨大若門板的厚背雪亮長刀,刀上纏繞著絲絲雷紋,被如絲般的雨線一淋,就發出閃閃電芒來。

這是雷獄刀。

當年,名滿天下的刀聖公羊愚歸隱之前,嫌棄碎滅刀殺性太重,遮蓋本性真如,從而以雷霆再祭名刀,得到此等利器,於是縱橫千裏,無人能敵。

公羊愚如今已經不知去向,有人傳說著早已死去,更有傳聞說早就突破人仙,隱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叩問天道。

衛太倉卻知道別人全都猜錯了,公羊愚實際上哪也沒去,一直守在玉京城,守在皇帝身邊。

他們衛家也應該叫做公羊家,明面上支持和親王這種皇後勢力,實際上還是皇帝楊盤的暗手。

幾個皇子奪嫡,不管誰勝誰負,對衛太倉來說,其實沒有區別。

只不過,身為一州總督,明面上總得有個勢力來依附,和親王誠意最足,好處最多,衛總督認為,空閑時候為他做點事情也未嘗不可。

衛連城騎在烏蒙麒麟馬背上,看著那柄雷獄刀,直饞得流口水,想到父親傳給二弟衛雷的那柄碎滅刀,他的心裏就有些隱隱作痛,他甚至覺得這馬背之上生長出來的層層倒立黑鱗,也十分不舒服,磨得臀肉生痛,如果不是練體有成,騎這種馬匹,簡直就是受罪。

“也不知為何有那麽多人推崇這種馬匹?雲蒙那些蠻子還說什麽在痛苦之中更能增強自己的實力,身體越痛,殺氣越強,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一柄好刀,配合上刀聖公羊愚縱橫天下的雷獄刀經,自是縱橫無敵,就如現在衛太倉,就有著自信,自己只要一刀在手,就算是面對巔峰武聖,也不虛半分。

衛太倉揮舞一下手中的雷獄刀,狂吼一聲道:“人熊衛,火箭準備,覆蓋攻擊,火烈營,列陣圍困,天刀衛,隨我出擊,伺機進攻。”

趁著春雷響動,道術不能隨意運使的最好時機,衛太倉揮兵直攻,以堂堂正正之勢碾壓過去。

他想的其實沒錯,正常來說的確是如此。

軍陣之中,道術能發揮出來的威力本就要少上許多,會被陽剛血氣和戰陣煞氣影響到,這是常識。

但是,對於修練了過去彌陀經的高手,無論什麽樣的常識都不怎麽保險,能讓對方一點道術都用不出來,豈不是更好?

大隊人馬剛剛跨過一道矮丘,眼前就是一亮。

身為武聖,衛太倉的視力極好,雖然天空飄著細雨,卻也能看得清楚,巨大的港口處,此時有著一大群人,正在裝卸著貨物。

一個白衣書生端坐在清涼傘下面,盤膝閉目,似乎還在修練。

他身旁有著一個女人按劍而立,警惕的望著四周。

而在更遠處,就有著九人騎著馬匹,指揮著馬車貨物駛上道路,運進前方驛館之中。

海船上的護衛甲士,數百人此時剛剛下船不久,正三五成群的散落成一堆堆,沒有絲毫防備,看著民夫忙碌不停。

些人還伸手接著細密雨絲,哈哈大笑。

……

平海城將軍府。

高樓廣廈,鶯歌燕舞,如鮮血殷紅的酒水傾倒在琉璃杯裏面,濺起點點香甜。

一個身著絲綢便服的儒雅中年輕輕舉杯,笑道:“冠軍侯十戰十捷,打得雲蒙兵馬退避千裏,揚我大乾不世威名,此時應該正是回朝敘功的時候,怎會有閑情逸致來我平海?”

琴聲叮咚,一個清亮雄渾,隱隱帶著金屬磁性的聲音朗笑起來:“不急,功勞就放在那裏,誰也搶不去,倒是雲蒙鐵浮屠畢濕華此時正在東南一帶,正是最好的立功時機。只有斬殺了這頭黑狼,給雲蒙致命一擊,方能顯我本事。”

冠軍侯楊安,取名為安,應該是其母想要他平平安安長大,長大了又安安份份做人,不要多想一些有的沒的,但顯然,那個女子的想法並沒有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