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惡之花 第一百零六章 尋找張雪

年輕的工作人員說完,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換了一位四十多歲的編導給他們繼續講古。

龍陽縣當年只手遮天的縣委書記本來雄心勃勃,把自己的仕途之路規劃的像模像樣,先進市裏當副市長,然後扶正,然後調往外地當市委書記,一步步腳踏實地,最終成為封疆大吏,以副省級退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百日無孩行動之後沒多久,他就調到市裏當了關工委主任。

所謂關工委,就是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雖然也是正處級,但比主政一方的土皇帝差遠了,書記大人經常戴著紅領巾面目慈祥的參加各類少年團體活動,心裏想著臥薪嘗膽的故事,但是上面想的卻是調虎離山,僅僅三個月後他就被拿下了,罪名三頁紙都寫不完,最終數罪並罰被判處死刑,但並不是槍斃,而是在某個冬天的上午,他和那些他治下的嬰兒一樣,被一針毒劑收走了生命,據說這還是江東省注射死刑第一例哩,也算是個有福之人了。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這些都是冤魂在作祟啊。”老編導拿起大茶杯喝了一口濃茶,意猶未盡。

但是對於酷吏之死大家並無興趣,關注仍然是移民澳洲的前主持人齊雨欣和她與縣委書記的私生子。

私生子只說只流傳於民間,在電視台是不認可這個說法的,老編導說齊雨欣也是受害者,她確實和縣委書記有牽扯,但是被強奸的,被逼無奈淪為書記的情人,事實上齊雨欣的丈夫一直在告狀,最終扳倒書記的也是他,在書記的罪行裏,是有一條強奸罪的。

“到底是做大生意的,扳倒一個縣委書記不成問題。”盧振宇感慨道,自動腦補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只不過英雄是個五大三粗沒文化的煤老板。

“不,那是齊雨欣的前夫了,是文化局的一個幹部。”老編導糾正他,“也算是齊曉梅的恩人加貴人了,可惜了。”

原來齊雨欣原來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齊曉梅,也不是電視台主持,而是縣裏一個煤礦的廣播員,天生好嗓子,被文化局的科長徐懋之發掘出來,推薦到電視台工作,一來二去兩人有了感情,各自離婚走到了一起,徐懋之還給老婆起了個九十年代很拉風的新名字,叫齊雨欣,那個著名的謝雨欣比她還晚點呢。

再往後,齊雨欣在縣裏出了名,被一把手看上,一時間謠言滿天飛,齊雨欣生了個孩子,大家都說是書記的私生子,然後這孩子突然走失了,徐懋之一氣之下離婚,縣委書記下台後,齊雨欣也從電視台離職,去北京跟了一個山西煤老板,隨後移民去了澳洲。

“這個女人的經歷真復雜。”李晗說。“那麽老師能幫我們找到徐懋之麽?”

“沒問題,老徐肯定願意接受采訪。”編導給他們寫了一個電話號碼。

……

徐懋之果然願意接受采訪,前文化局科長已經滿頭花白,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墻上掛著山水國畫,還有一架古箏,都在彰顯著主人的藝術修養。

對於前塵往事,徐懋之並不排斥,他一邊給客人泡茶,一邊說道:“齊雨欣這個人並不壞,只是情勢所迫,逼不得已,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已經不再怨恨她,如果你們有她的聯系方式,不妨替我問一聲好。”

盧振宇問道:“當年那個孩子,並不能確定是齊雨欣和縣委書記的私生子吧。”

徐懋之很平靜,端著小茶壺的手紋絲不動,他回答道:“當時沒有DNA鑒定技術,只能通過驗血來查證,血型比對又不說明問題,到底是誰的孩子不能肯定,但幼小的孩子是無辜的。”

“您後來找到這個孩子麽?”李晗追問。

“天下之大,上哪兒去找啊。”徐懋之嘆了口氣,“再說我和前妻還有一個孩子,後來我們復婚了,前年她因病去世了,也是個命苦的人。”

看來從徐懋之這裏挖不到什麽線索了,文訥沖盧振宇遞了個眼色正準備告辭,忽然盧振宇說:“徐老師,我想看看您家的相冊可以麽,就是九十年代您風華正茂時候的照片。”

“我風華正茂的歲數在八十年代。”徐懋之笑了,“相冊有,好幾大本呢,我拿給你看。”

徐懋之那個年代的文化局幹部,幾乎全都是攝影愛好者,可以合法的用單位的相機和膠卷練手,那時候沒有數碼相機,全都是用膠卷的,耗材極貴,不是單位供應,普通人能玩到家破人亡,老徐就是個攝影家,他家的相冊很多,大都是拍攝的本縣風土人情,家裏人的合影倒是不多。

看完了相冊,盧振宇又提出一個古怪的問題:“您認識張雪麽?”

“不認識。”徐懋之搖搖頭,“幹什麽的,哪個單位的?”

……

徐家就坐落在那個拆遷村的原址,上午還是陽光燦爛,這會兒卻愁雲慘淡,小區中心花壇旁曬太陽的老人們消失無蹤,調查小組的成員們從徐懋之家出來,行色匆匆,滿面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