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宗罪 第十章 都市夜歸人

盧振宇立刻豎起耳朵聽八卦,但是正好有一輛摩托車經過,轟鳴聲蓋過了老保安的回答,他啥也沒聽到,從花窗望出去,能看到倆保安打著手電遠去的背影。

又歇了兩回,盧振宇終於吭哧吭哧把小文背到六樓,摸出鑰匙,打開了601房門,一絲淡淡的檀香味悠然襲來,然後第一眼就看到,黑暗中,幾米外,有一個幽亮的東西,漂浮著,若明若暗。

盧振宇嚇了一跳:我靠,鬧鬼?他沒顧上細看,先把小文靠墻放下,然後慢慢走過去,發現是個橢圓形的發光球,裏面的光不亮,但很神秘,好像星空一樣。他摸摸索索的走到跟前,彎腰仔細看,漸漸眼睜得銅鈴大,發出一聲贊嘆:“我……靠……”

這是一個很薄的紗籠燈罩,裏面有幾十只螢火蟲。有的在飛舞,有的趴在紗籠壁上,黑暗中無數點微光閃動著,美極了。盧振宇長這麽大也沒見過真的螢火蟲,現在眼跟前就有這麽多,而且是真的,他竟然看出神了,身後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好像整個人都進入了裏面的小世界一樣,忽然感到耳旁有蚊子嗡嗡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連門也沒關!他趕緊去關門,然後摸索到開關,打開燈。把文訥拖到沙發上,這才一邊揉著腰,一邊打量著她這間“蝸居”。

沒什麽裝修,磨得光潔的水泥地坪上,擺著幾件斑駁古色的榆木圈椅、帆布沙發,還有那種用鐵管子和厚松木拼裝的、LOFT工業風的書桌和書架。墻角擺著一只痕跡斑駁的舊石槽,裏面養著水草,還有兩只烏龜,看到有人過來,在裏面快速的爬動。沙發上扔著一把吉他,吉他上扔著一條絲襪。墻上掛著一幅唐卡。

到處都擺著綠蘿,枝蔓從各種桌子上、架子上、櫃子上垂下來。

臥室裏,藤藝衣櫃,一張鐵藝的單人床,藤涼席,淩亂的史努比毛巾被,絨毛哈士奇,還扔著個IPAD,枕頭下隱約露出個刀柄,盧振宇拿出來觀賞,是把精美的英吉沙小刀。

書房裏,一面墻的書架,上面的書堆積如山,什麽內容的都有。盧振宇看了一眼,都有種暈菜的感覺。書桌很大,擺滿了各種零碎:筆記本計算機、淩亂的書、茶盤、蓋碗、香爐、和服人偶、空調遙控器、一包瓜子、半袋薯片,還有半瓶小黑方。

香爐旁邊擺著一排玻璃小瓶,裏面裝著粉末,貼紙上寫著:檀香、沉香、崖柏、尼木、古格、敏珠梅芭……

書櫃頂上,擱著個樂器盒子,看形狀象是小提琴之類的,落滿了灰。墻角靠著個也不知是古箏還是古琴的,用綢子蓋著,上面也是一層灰。看樣子也是有日子沒摸過了。也就是客廳那把吉他比較光鮮,貌似常玩的樣子。

“嘖嘖嘖,”巡視完文訥的領地,盧振宇搖搖頭,“這日子過的,也是沒人管沒人問,跟神仙一樣……什麽都玩,連螢火蟲也玩。”

他把文訥架到臥室,放在床上。根據上次教訓,這次連鞋也沒敢幫她脫,總之要盡量保持她的衣物原樣。

然後幫她打開空調,調到27度。想了一下,又調到28度,拉過毛巾被給她蓋上。

盧振宇回到客廳,看一眼鐘,已經快一點了。事情辦完,整個人都松了口氣。一股疲憊突然襲來,而且又渴又餓。

他來到廚房,拉開冰箱,開了一罐湯力水,一口氣灌了半罐。看到冰箱裏還有半塊海鮮餅,也端了出來,就著湯力水,狼吞虎咽下肚。

吃完用抽紙擦擦嘴,環視了一下廚房——基本上一塵不染,嶄新的全套雙立人鍋具、刀具掛在架子上。除了半箱特侖蘇、幾個檸檬之外,看不到開火的痕跡。

“至少目前看來只有她一個人的痕跡,”盧振宇心想,“起碼沒跟那個陸傲天同居。要不然好白菜真的都讓豬拱完了。”這樣想著,心裏舒服了點,你想啊,叫傲天的能是什麽好貨色。

他把吃完的盤子和叉子扔進水槽,說句“讓這妮子自己刷”,然後來到書房,找了紙筆,想了想,把今晚發生的事簡單寫了下來。

寫完看了一遍,覺得大致能看明白前因後果,這才拿著這張紙,放在文訥床頭櫃上。然後又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也放在床頭櫃上。

做完了這一切,盧振宇搓了搓手,覺得差不多可以走了。他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來到臥室,慢慢蹲下,端詳著文訥。

文訥依舊臉蛋紅紅的,嘴角帶著微笑,睡得很安詳。

女孩很美麗,但不是那種網紅臉,而是一張偏歐式的臉盤,濃黑的雙眉,輪廓精致的鼻梁,線條分明的嘴唇,長長的睫毛……似乎有一種混血美,好像某位中東王室的王妃一樣。

不,不是王妃,是公主。是一千零一夜裏的某位公主。

關上燈,退了出來,把牧馬人車鑰匙、房門鑰匙都放在茶幾上,躡手躡腳退出了文訥的家,從外面帶上防盜門,快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