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老了

天氣炎熱，手輕觸車窗玻璃還有些燙人。刺眼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車內，落在腿上，發燙。

從平市郊區的藥廠出發，路過鄉村、路過城鄉結合處，路過市區，張小東的視線一直看著窗外。發燙的柏油公路邊上，六十多歲的老人坐在小木凳上，被曬得皮膚黝黑。打量著來往的車輛和人群，舉著傘遮著了太陽，卻遮不住著酷暑和悶熱。額頭的汗不停的往下流，老人不時地擦擦汗，打量著面前地上鋪著的編織袋，在袋子上則是一堆不多的桃子。桃子很大，也很誘人，可是天太熱了。不少的行人只看了一眼，就趕緊離開。

從路人買走幾斤桃子，到看到有行人看過來，走過來，再到行人們或者無視，或猶豫的離開，老人的目光從欣喜到失落。一個人接著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坐得太久了，因為怕耽誤買賣，老人只能就這樣的坐著，低頭輕輕的揉一揉老邁，有些酸痛無力的膝蓋。老了，累了，賣完了這些桃子就回家吧，老人心中感嘆道。

另一個地方，路邊樹蔭下，嗷嗷的哭聲引得路邊的行人一陣張望。更重要的著哭聲嚇壞了推著嬰兒車的老人。

“寶貝兒，寶貝兒不哭不哭哈，奶奶在奶奶在~”一個老人又著急又心疼的從嬰兒車裏抱起孫女，輕輕的拍了又拍，哄了又哄。

“寶貝乖寶貝乖，奶奶在奶奶在~~”抱著嬰兒，老人輕輕的顛了許久，孩子終於不哭了，甜甜的睡著了。老人松了口氣。

正準備將孫女放回嬰兒車，不再乘涼推回家的時候，老人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難受的表情，只覺得腰間疼得很。

忍著疼痛，老人輕輕的將孫女放回了嬰兒車。看著躺在嬰兒車裏睡得香香的，可愛無比的孫女，老人臉上帶著疼愛的微笑又有些無奈。揉了揉腰，老了！奶奶老了！寶貝你慢點長大吧，奶奶怕再過幾年就沒法推著你出來玩了，追不動你了，唉~

公交站的公共長凳上，一對老人打量著遠處，兩人在這裏已經等待了有一段時間。腳下是一個購物的小拉車，上面是一堆從遠處打折商場買來的蔬菜和水果。“老婆子，車來了車來了！下次別跑這麽遠了，你看你累的。”看到拐角處公交車到了，男人高興地喊道，更是使勁站了起來。

“知道知道了，這不是便宜嘛。你慢點~還以為自己是年輕人啊~”女人笑著責備道。在男人的攙扶下，女人輕輕的站了起來。

公交車穩穩地停在了兩人面前，車門打開。兩人有些吃力的上了車，“滴！敬老卡！”伴著語音提示，公交車上年輕人和中年人看向了前面。下一刻，坐在前排的一個女孩已經主動站了起來。這年女孩旁邊的一個有些疲憊的年輕人稍微猶豫了一下，往後看了看，也站了起來。

“孩子你坐，我們兩個下一站就到。”兩個老人推讓道。

就在這個時候，看到這一幕，原本打算按下讓座提示音的司機收回了手，同時按下了另一個提示音“車輛起步，請大家扶好扶手！”

“阿姨你們快坐吧，車子啟動了，我們沒事。”

“是啊，大媽。小姑娘給你們讓座你們坐吧。”不遠處的一個中年人也附和道。

“好好好~謝謝，謝謝你們~”說話間，兩個老人緩緩地坐下了，更是嘆了口氣。唉，老了。出個門兒都要麻煩這些孩子們。兩個老人又哪裏看不出來這兩個年輕人臉上的疲憊？

這一刻，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就在公交車的另一側，一輛黑色奔馳，兩輛貨車從旁邊快速的駛過。這黑色奔馳上自然是張小東等人。剛剛一路上的一幕幕，張小東都看在眼裏。在以前張小東很少會主動注意這些天天都在發生的事情，可是今天張小東的感觸特別深。歲月悄悄地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溜走，只留下衰老和病患，太無情了。陌生人如此，自己的親人朋友也是如此，還有自己。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老去。大家都不是神仙，都抵擋不住這把無情的歲月之刀。

平時張小東很少感嘆，可是因為今天即將要做的事情，張小東卻是一路行駛，一路感慨。

而在張小東三輛車從平市郊區出發前後，華夏北方艦隊海軍總醫院樓下，一輛大巴車、一輛裝滿藥品和器械的醫護車先後駛離。

兩支隊伍，從不同的方向一路奔馳，而目標只有一個。

海軍總醫院的那輛大巴車上，人不算多，十幾個。護士醫生都有。有年輕的、有中年的、還有看起來歲數比較大的。放眼看去，雖然大家都穿著白大褂，可是有一兩個分明能看見白大褂裏面的軍裝。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夏天，按說這麽穿很奇怪。但是這也從側面反映了這一車人的態度。

大巴車前排那個最年長的大夫靜靜地坐著，沒有說話。而身後的年輕醫生和護士們則是忍不住竊竊私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