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夜談（下）

似乎柳子螢沒有喝的太醉，她和柳老太在房間裏聊起來，私人助理關門，對於明點頭，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每個人都有故事，這姑娘也有故事。於明沒有問她當時襲擊柳老爺子的經過，同夥是二？怎麽一邊放蛇，一邊切斷電源？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總是有各種辦法，於明沒有興趣知道這些。

這家每個人都有故事，老爺子，兒子們，女兒們，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也有自己的故事。胡思亂想了一會，老太太走了，走前看於明的眼神是冷漠的、警惕的。柳子螢手掌輕拍著腦袋，披外套從房間裏出來，於明扶著坐下，然後給她倒了一杯茶，她有心事。

柳子螢揉太陽穴道：“這幾天都沒睡好。”

“正常。”從生理學來說，內分泌失調，更年期開始了。從人倫來說，最近家裏發生事情太多。從精神來說，在家還繼續工作，面臨南方集團的抉擇。

“年輕真好。”柳子螢道：“今天其實是我三十九歲農歷生日，我媽知道我三十歲後就不過生日，所以沒有通知，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呵呵，女人都是這樣。”於明給自己滿上茶水，然後拿隨手泡接水：“但是你看起來還是很年輕。”

“如果不年輕，我就不會花那麽多錢。”柳子螢喝茶問道：“杜小姐有沒有和你說起跳槽的事？”

“跳槽？”於明疑問。

“對，我一名私人助理兼司機懷孕了，我想多給她點產假。有孩子後，工作也不能這麽幸苦了，準備安排到一個比較清閑的職位。你有沒有興趣接替？”柳子螢問。

“承蒙厚愛，不過真沒有。”

“對，年輕人有自己理想是對的。”柳子螢見於明連考慮的意思都沒有，也不勉強。兩人無言很久，柳子螢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做生意？”

“為什麽？”

“因為我那時候感受到了，將來中國將是一個金錢至上的社會。那時候我失去太多，父母的寵愛，兄長和姐姐們的關愛，失去愛情，失去了學業，當時我爸爸分家產，將自己不多的產業分給兄弟們，我拿到的是一家虧損的小工廠。我沒得挑，因為我是最後一個選。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就連你的家裏人都歧視你，在家裏我是三等人。你知道那時候我父母最想幹什麽？最響想把我嫁出去，他們甚至不嫌棄對方有殘疾，已經三十多歲。紙包不住火，鎮裏人都知道我是未婚先孕的人，終於還是沒嫁出去。”

“人，只能靠自己。我成功了，最少沒人敢當面說我，給我臉色看。他們一邊嫉妒我，一邊以我不能生孩子給自己找平衡。我挺享受他們在我面前看我眼光，崇敬，嫉妒，羨慕或者仇恨等等的。”

於明問：“柳董事長，你才休息兩個小時，酒勁還沒過去。”

“心情不太好。”柳子螢嘆口氣道：“我和我媽鬧了下。”她太需要一個傾訴的人。

“家庭總是有糾紛的。”於明不想知道。

“我媽讓我將持有南方集團65％的股份中的10％轉贈給我父親。”柳子螢低頭靠近於明：“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她剛剛知道，我幾天後將把10％的股權以極低價轉讓給南方集團現任總裁，這是我曾經口頭答應他的。她說，雖然總裁這些年幫了我很多忙，但始終是外人，除非他願意當上門女婿。呵呵，人家家庭美滿，生活富足，虧她想的出來。她又說，那就換個總裁，現在到處是人才。”

於明問：“要不我再去拿兩瓶酒？”

“不用，我就是煩悶，找人說說話……”柳子螢怔住：“我好像真的老了。”

“時間是把殺豬刀，人生自古誰無死。”於明倒水泡茶：“柳董事長何必在意這些外表的東西，賴斯五十三歲擔任國務卿，以前有誰知道她？你不一樣，你如果願意，你肯定是名人。南方集團可是中國百強民企。”

柳子螢笑下算是接受於明的安慰，道：“工作上的事，再難我也不覺得煩惱，但是家裏的事實在太復雜。昨天，我媽說，二姐的孩子要結婚了，房子還沒有著落。我送了我爸5％的股份，5％的南方集團每年股權分紅竟然還不夠養他們，誰都找我爸要錢，出國留學要錢，結婚要錢，買房買車要錢，嶽父嶽母小舅子小姨子有七事八事都要錢，就連一箱紙尿褲都從我爸的卡上劃錢。十四個孫子，五個兒子女兒，加上他們老婆、老公，老婆娘家，老公夫家，這麽多人……”

柳子螢倒著苦水，自己也奇怪，為什麽會和於明說這些，這些事一直壓在自己心中，對私人助理也只是偶爾片言。在公司，她更是一位少言寡語的威望無比的董事長。沒想到會和認識不久的於明傾述這些。

於明態度很好，只是聽，不發表評論，柳子螢不需要人安慰，她只是需要一名傾聽者。一個女人成功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林霞衣如此，柳子螢也是如此。中國商界三大女強人，背後故事絕對不是她們外表看起來那麽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