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後生可畏

國內的醫術界,最是排資論輩,年輕的大夫治好的病例再多,基本都會被歸為“偶然”;而年老的名醫就是治壞了病,也只是無心之失。當然,如果你能靠上一個顯赫的前輩名家來提攜你,年齡資歷就不是問題了。

曾毅一沒有師承宗派,二來年輕得離譜,第三在座的又都是西醫,人家一看他手裏的藥箱子,就不怎麽願意跟他多說話,要不是這次生病的人身份不一般,今天很有可能就把曾毅給晾在這裏了。

“基本的病情是這樣的!”

醫療小組有位老專家,五十多歲,面色紅潤有光,看樣子是個組長之類的人物,道:“患者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厭食,不喜歡吃東西,甚至聞到飯菜的味道,就開始嘔吐,後來又發展到不能入睡,情況比較復雜,持續的時間也長。這裏是病歷,你先了解一下,等會咱們一起去復診,等復完珍再集中討論,你看如何?”

曾毅就點頭道:“好,我先看病歷,然後再去實地觀察患者的具體情況。”

組長就把病歷本推倒曾毅面前,“有什麽特別需要了解的,可以問我!”

換了是普通人,在病歷本上都會記錄這個人以往一些比較重大的得病治病經歷,以及身體的日常狀況、家族病史;但像喬文德這種級別的人物,就只能是“一病一案”了,絕不允許醫生去隨意調查翻閱喬文德以往的病歷,只有醫生在無法確認病情的情況,覺得可能是某種原因導致的,才可以根據需要,去翻閱和咨詢以往的病歷。

就是喬文德專職醫療小組裏的專家,也只有組長、副組長這樣的人,才有權限去查閱喬文德所有的病歷,而其他醫生是沒有這個權限的。

曾毅是臨時請來的,能給他看這次的病歷,就算是很不錯了,至於以往的病歷,曾毅就只能是問、而不能看。

不光是這次,曾毅平時跟翟老的專職醫療小組組長交涉,雖然有翟老的親自授權,但也是只能問、不能看,所有文字性的東西,醫療組都是不會給曾毅看到的,這是規定,除非曾毅擔任翟老的醫療組長。

所以曾毅也不多問,先靜下心來,仔細翻閱喬文德的病歷,看能不能找出一絲端倪。

對於病歷這個東西,曾毅對西醫的做法非常推崇,從病人應診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資料:包括醫生的觀察、設備的檢測結果、醫生的診斷和推測、下的結論和制定的醫療方案,都會詳細記錄在案,可以讓任何一名新接手的大夫,都清楚知道病人的發病的全部過程,以及前面醫生的治療思路。

中醫以前也有病歷,不但有病歷,還有“祝由”。這裏的祝由,可不是指江湖祝由科那些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把戲。

“祝”是告訴,“由”是緣由,說的說是大夫必須告訴病人生這個病的原因是什麽,讓病人做到心中有數。可惜後來醫者沒有堅持下來,因為害怕醫療糾紛,草草一個藥方,就把患者打發了,也不說明藥方的藥效是什麽,甚至具名都不敢。

國內現在有一些西醫,因為害怕醫療糾紛,也會在病歷上搗鬼,一手花體字寫得跟捉鬼天師畫的符似的,生怕病人認出自己寫的是什麽,但好在是寫病歷的這個規矩,還算是堅持了下來。

曾毅看病歷的工夫,又有人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了進來,是個七十多歲的老者,須發皆白,身穿深藍色中山裝,手裏提著一個舊式的公文包,頭上戴一頂羊氈帽,中山裝的外兜上,還插著一管鋼筆,完全就是以前的老派知識分子的行頭。

“顧老來了,快請坐吧!”秦一舟就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讓給那老者。

“秦主任坐,秦主任坐!”老者呵呵笑了兩聲,連續謙讓,但還是被秦一舟讓到了那張椅子裏,他坐下後歉意地說道:“我是最晚來的吧?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一早有個例行任務。”

“理解,理解!”秦一舟笑著給顧老倒了杯水,又順手把自己兜裏的一盒黃鶴樓放在了顧老面前,道:“這麽冷的天,還要麻煩顧老親自跑一趟,實在是辛苦了。”

“職責所在嘛!就是跑了好幾趟,也沒能為喬老解除病痛,我這心裏很是慚愧啊!”老者擺了擺手,就要去摸那煙盒,一擡頭,看見屋裏多了個曾毅,道:“這位是新來的大夫吧?”

“晚輩曾毅,受孟主任相請,過來試一試。”曾毅笑了笑,站起來跟老者打了個招呼。

老者有些納悶,看曾毅腳下的行醫箱,應該是個正宗的中醫,怎麽卻看起了西醫的病歷,他一時有些搞不懂,就打開自己的公文包,從裏面拿出一本病歷,道:“這裏還有我寫的病歷,一起看看。”

把病歷本交給曾毅,老者就坐在那裏開始吸煙,跟秦一舟輕聲聊著天,等著曾毅看完病歷。